将军祠夜谈 (第1/2页)
暮春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淅淅沥沥浇得青石巷泛着油光。江寒拢了拢月白锦袍的领口,手中油纸伞骨轻转,溅起的雨珠落在腰间双鱼玉佩上,叮当作响。她是王清将军府的少东家,此番踏雨而来,只为给祠堂里供奉的祖父——已故将军上香。
将军祠坐落于城郊半山腰,青砖灰瓦隐在云雾间,檐角铜铃被雨打湿,声响沉缓如叹。江寒推开虚掩的木门,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的长明灯芯跳动,将祖父的铜像映得明暗交错。铜像身披铠甲,手握长枪,双目炯炯似仍望著南疆的疆土,只是铠甲缝隙间已积了薄尘。
“祖父,孙儿来看您了。”江寒将香点燃,三拜之后插入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却在他起身时被一阵穿堂风卷得歪向西侧——那里有一口古井,井口覆着半块残破的青石板,是祠堂建成时便有的旧物。
往日里这井从无异常,今日却隐隐传来水声,像是有人在井底搅动。江寒眉头微蹙,走过去将青石板挪开半寸,探头往下望。井中漆黑一片,唯有井底水面反射着微弱的光,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何人在井底?”她沉声问道,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将军府子弟自幼习武,她虽未及祖父那般战功赫赫,却也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艺,寻常蟊贼绝近不了身。
井底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水的湿润感,慢悠悠飘上来:“少东家既来上香,怎的对一口枯井感兴趣?”
江寒心中一惊——这声音绝非府中下人,且井底深约丈余,寻常人在下面说话,绝无这般清晰的音量。他又往前凑了凑,厉声问:“你是谁?为何会在将军祠的井底?”
“老身是谁,少东家不必知晓。”那声音轻笑一声,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倒是少东家,近来是不是为南疆的事烦忧?”
江寒瞳孔骤缩。祖父去世后,南疆蛮族蠢蠢欲动,朝廷虽派了新将军镇守,却屡战屡败,上个月还丢了两座城池。此事他只在府中与父亲商议过,从未对外人提及,这井底之人怎会知晓?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老身只是想帮少东家。”那声音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诱哄,“沈将军当年凭一己之力平定南疆,靠的可不止武艺。少东家若想重振将军府声威,甚至替祖父拿回南疆的兵权,老身能给你指一条明路。”
江寒沉默了。她自小听着祖父的英雄事迹长大,心中早有建功立业的志向,只是父亲总劝他“藏锋守拙”,如今南疆局势危急,正是他出头的机会。可这井底之人来历不明,他不敢轻信:“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井底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紧接着一件物事从下面抛了上来。江寒伸手接住,借着长明灯的光一看,竟是一枚青铜虎符,虎符上刻着“唐晋”二字,正是祖父当年调兵用的信物!
“这虎符怎会在你手中?”她失声问道。祖父去世后,虎符已上交朝廷,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井底?
“老身与沈将军是旧识。”那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当年他平定南疆后,知晓朝廷忌惮他兵权,便将这枚副符藏在了井底,以防日后有变。如今南疆告急,正是这枚虎符派上用场的时候。”
江寒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发热。若有这枚虎符,她便能暗中联络祖父当年的旧部,再寻机会向朝廷请命,说不定真能拿回南疆兵权。可她仍有疑虑:“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那声音顿了顿,“三日后是沈将军的忌辰,届时府中会摆宴,邀请城中官员赴宴。你只需在宴席上,将我给你的药粉撒入酒中,让众人喝下。”
“药粉?”江寒警觉起来,“什么药粉?”
“不过是让人暂时失力的药罢了。”那声音轻描淡写,“少东家想想,官员们都失了力,你再拿出虎符,宣布要带兵驰援南疆,谁还能阻拦你?等你平定了南疆,朝廷只会嘉奖你,不会追究这点小事。”
江寒心中一动,却又觉得不妥。用药物控制官员,终究是旁门左道,若被人发现,不仅她会身败名裂,将军府也会被牵连。她刚要开口拒绝,井底之人又道:“少东家莫要犹豫。你父亲性格软弱,若等他拿主意,南疆早就被蛮族占了。到时候,将军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这句话戳中了江寒的痛处。他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药粉何时给我?”
“明日此时,你再来这里,我自然会给你。”那声音满意地笑了,“记住,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江寒应了声,将虎符揣进怀中,又把青石板盖回井口,转身离开了将军祠。雨还在下,她却觉得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次日,江寒如约来到将军祠。她刚挪开青石板,井底便抛上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白色的药粉,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这药粉只需撒一点在酒坛中,便能让所有人失力半个时辰。”井底之人叮嘱道,“切记,一定要在众人举杯时撒,莫要被人察觉。”
“我知道了。”江寒将油纸包收好,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井底传来一声低咳,像是有人受了伤。他心中疑惑,刚要发问,那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苍老:“少东家快走吧,莫要耽误了大事。”
江寒虽有疑虑,却也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祠堂。接下来的两日,她一直在府中准备宴席,心中既期待又紧张。父亲见她反常,问了几句,她都以“想好好操办祖父忌辰”为由搪塞了过去。
转眼到了祖父的忌辰。将军府张灯结彩,却又透着几分肃穆,城中官员陆续赶来,客厅里人声鼎沸。江寒穿着一身藏青锦袍,穿梭在宾客之间,目光却始终落在墙角的酒坛上——那里已经被她撒了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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