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告白 (第2/2页)
下面跟着几条附和的消息,有人说“早就觉得她跟江池学长走太近”,有人说“竞赛一等奖指不定怎么来的”。杨许诺的手指抖得厉害,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她把手机关机塞进书包,蜷缩在长椅上,像只受伤的小兽,连哭都不敢出声。风把向日葵花环吹得晃,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而二十米外的梧桐树下,赵景臣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矿泉水瓶在他手里变了形,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来,浸湿了袖口,他却像没知觉一样,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蜷缩的背影。杨许诺递出信纸时,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江池转身时,他看见杨许诺眼里的光瞬间灭了,像被狂风刮过的烛火,连点余温都没剩下。
“哥,要不要过去?”慕斯白站在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江池刚发的朋友圈——一张游乐园的天空照,配文“今日份放空”,完全没提杨许诺。更刺眼的是他给李曼琪的私信截图,慕斯白刚截到的:“搞定了,她以后不会再烦我了,保研的事你抓紧。”
赵景臣的牙齿咬得发响,眼底的红血丝像要炸开,他攥着黑色笔记本的手青筋暴起,里面夹着江池抄她竞赛方案的草稿纸,还有李曼琪说“等江池拿到名额就跟她断干净”的聊天记录。他想冲过去,把这些东西摔在杨许诺面前,让她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想把她拉起来,告诉她“你值得更好的”;想把江池揪回来,问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可他脚像灌了铅,挪不动半步。
他见过杨许诺最骄傲的样子——竞赛颁奖时,她站在台上,举着奖杯笑,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也见过她最脆弱的样子——小时候被同学嘲笑没爸爸,她躲在老槐树下哭,却攥着他的手说“我不难过”。现在她刚被喜欢的人拒绝,被同学嘲讽,心里肯定装着一肚子委屈,他要是现在冲过去说“江池是骗子”,她只会觉得他是趁虚而入,是见不得她好。
“我知道你疼她,”慕斯白叹了口气,把一杯热奶茶塞他手里,“但现在不是时候。她现在心里全是江池,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赵景臣闭了闭眼,把眼底的湿意压下去。他想起昨天在医院,爷爷拉着他的手说“真正的喜欢不是强迫,是等她愿意回头”,想起小时候杨许诺举着杨树枝挡在他身前,说“我罩着你”,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让他把冲出去的念头硬生生压回去。
“去买杯热可可,”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要她最爱的兔子杯,再加个草莓蛋糕,就是上次她在甜品店拍给我看的那款。”
慕斯白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跑向不远处的便利店。赵景臣靠在树干上,看着杨许诺把脸埋在膝盖里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色星星项链,是他攒了两个月兼职工资买的——上周他听见她跟室友说“星星项链好漂亮”,本来想等她生日送,现在却只能攥在手里,硌得掌心发疼。
十分钟后,慕斯白提着袋子回来,里面装着冒热气的可可和裹着奶油的蛋糕。赵景臣接过袋子,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把东西放在长椅旁的石桌上,可可杯的兔子耳朵对着她,蛋糕盒上贴了张便签,写着“别哭啦,甜的能治不开心”,字迹被他刻意写得潦草,怕被认出来。
他退回到树荫后时,正好看见杨许诺抬起头。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红红的,看见可可杯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像蒙尘的星星被擦了擦。她拿起可可,指尖碰了碰杯壁,又赶紧缩回来,像是怕烫,却又忍不住把杯子抱在怀里,脸颊贴在温热的杯身上,露出点委屈又期待的表情。
“是江池吧?”她小声嘀咕,指尖摩挲着兔子耳朵,“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回来,才偷偷放这儿的。”她咬了口蛋糕,奶油沾在嘴角,却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小孩,“他只是需要时间,等他想通了,一定会来找我的。”
赵景臣看着她把蛋糕吃得干干净净,把可可喝得只剩杯底,看着她把空杯子和盒子扔进垃圾桶时,脚步都轻快了些,心里像被灌了冰水,又凉又疼。他知道她在自欺欺人,知道那杯可可根本暖不了她心里的凉,可他只能站在暗处,看着她用虚假的希望给自己织个茧。
“哥,林悠悠那边我查了,”慕斯白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照片是她让跟在你们后面的小学妹拍的,就是想让杨许诺难堪。还有,江池明天下午要去见保研导师,李曼琪会一起去。”
赵景臣的指尖猛地攥紧,眼底的温柔瞬间换成冷厉。他掏出手机,给竞赛组委会的张老师发消息:“张老师,关于竞赛方案的事,我有证据想跟您当面说。”然后点开和慕斯白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明天下午,跟着江池和李曼琪,把他们说的话录下来。”
阳光渐渐西斜,游乐园的彩灯亮了起来,粉的、蓝的、黄的,把天空染成了彩色。杨许诺已经走了,背影轻快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赵景臣却还站在树荫下,手里攥着那枚没送出去的星星项链。
“许诺,”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旋转木马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发飘,“我不会让你一直活在梦里的。等我把所有证据摆出来,等你自己看清他的真面目,我会告诉你,有个人从十年前老槐树下开始,就一直把你当星星一样护着。”
他转身走出游乐园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色连帽衫的衣角被风吹得晃,像只展开的翅膀。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江池肯定会反扑,林悠悠会继续找茬,可他不怕——他的口袋里装着证据,心里装着要守护的人,还有十年前那个“我罩着你”的承诺,这些足够让他走下去。
走到游乐园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旋转木马。彩灯把白马照得发亮,银铃在风里轻轻晃,叮当作响,像在替他说“再等等,我很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