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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

  余音 (第2/2页)
  
  这棺材……在救我?
  
  这个认知让我心神剧震。我原本以为入棺是绝路,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却没想到,这里反而成了我驱散死气、修复伤势的庇护所?
  
  我尝试活动身体,发现虽然漂浮着,但可以控制移动。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四周。触感冰凉、光滑,如同最上等的墨玉,却没有任何缝隙或雕饰的痕迹。这棺内的空间,似乎远比从外部看起来要广阔得多,仿佛自成一方小世界。
  
  我屏住呼吸(虽然这里似乎并不需要呼吸),集中全部心神,试图感知这片空间的奥秘。
  
  渐渐地,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神识,或者说,是用右臂印记与这片空间共鸣后产生的某种奇特感知。
  
  黑暗中,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银色光点。这些光点缓缓流动、组合,最终形成了一幅幅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和信息流,如同古老的记忆碎片,直接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大地,天空是永恒的血色,无数身披残破红白服饰的身影,在举行着某种宏大而诡异的祭祀,祭坛的中心,正是那块巨大的无面碑……
  
  我看到了一口口漆黑的棺材,被纸人抬着,行走在阴阳交界之地,棺中承载的不是尸体,而是一缕缕挣扎的、或是沉寂的魂灵……
  
  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死寂与威严的身影,端坐在由无数棺材垒成的王座之上,下方是无数叩拜的纸人与活尸,它的面前,悬浮着两块碑文,一块是【红事白事,皆是我事】,另一块更加古老残破,上面写着【红事白事,皆是我祀】……
  
  最后,所有的画面破碎,重新凝聚成两个巨大、古朴、蕴含着无上道韵的篆文——
  
  【冥 棺】
  
  这两个字出现的瞬间,我右臂的印记猛然亮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与那两个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庞大、精纯、关于“死寂”、“安魂”、“承载”、“归墟”的古老传承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涌入我的识海!
  
  这不是功法,不是术法,而是一种……规则!一种关于如何运用、掌控“死寂”之力的本源规则!是这口“冥棺”以及其背后代表的存在的核心传承!
  
  信息量太过庞大,我的神魂几乎无法承受,剧痛袭来,但我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我明白了,这口冥棺,并非邪物,而是一件极其古老、执掌生死边界法则的至高冥器!它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承载”与“归寂”!那些纸人抬棺,红白祭祀,都是它力量体系的一部分,但后来似乎被扭曲、被篡改,变成了无面祠那般邪恶的存在!
  
  而我,因为右臂那神秘的印记(此刻我隐约感觉,这印记或许与这冥棺有着极深的渊源),在绝境中引动了冥棺本体的感应,得以进入此地,获得了这份古老的传承认可!
  
  不知过了多久,传承信息的洪流渐渐平息。我疲惫不堪,神魂却前所未有的充实。虽然大部分深奥的规则我还无法理解,但最基础的部分已经烙印在我灵魂深处。我对死寂之力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步的掌控感。
  
  体内的死气已被彻底净化,伤势虽然还在,但已无大碍。我感觉到,只要我愿意,现在就可以推开棺盖,离开这里。
  
  但就在我准备行动时,那“冥棺”二字再次闪烁,传递来最后一道清晰的信息碎片。那是一幅简略的星图,或者说,是一幅标记着几个特殊“坐标”的路径图。其中一个坐标,格外明亮,传递出一种温暖、祥和、充满生机的气息,与冥棺的死寂截然相反。
  
  坐标旁,标注着两个小字:
  
  【生 路】
  
  冥棺,在为我指引一条离开这片死地的生路?
  
  我心中豁然开朗。是了,冥棺执掌死寂,但也正因为如此,它才能清晰地感知到生机的所在。这条生路,很可能就是通往正常世界的出口!
  
  没有犹豫,我凝聚起刚刚获得的一丝冥棺之力,按照传承中的方法,心念一动。
  
  “嗡……”
  
  身下的棺底传来轻微的震动,周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下一刻,我感觉到整个冥棺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移动,并非在现实中穿行,而是在某种规则的层面进行“跳跃”。
  
  几个呼吸后,移动停止。
  
  棺盖,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熟悉的、带着泥土芬芳和草木气息的、温暖湿润的空气,涌了进来。
  
  外面,不再是灰雾山谷,而是……一片月光下的寂静林地。
  
  我,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 完)
  
  这是接下来的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月下林地,生路迷途
  
  棺盖滑开的缝隙,涌入的不仅仅是新鲜湿润的空气,还有一片皎洁清冷的月光。
  
  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稀疏的枝叶,在林间的空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四周是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丛,草木的芬芳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充斥着勃勃生机。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和不知名小虫的窸窣声。
  
  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气息。
  
  这里……是正常的世界?
  
  我几乎是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属于生者的空气,肺部因激动而微微刺痛。体内冥棺传承带来的那股深邃死寂之力,在这片生机盎然的环境中,缓缓沉淀、内敛,如同墨滴沉入深潭,不再外显,却并未消失,反而与我的本源更加紧密地融合。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四周再无纸人、活尸或任何诡异的存在后,才用力推开棺盖,从冥棺中爬了出来。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而略带松软的土地,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回头看去,那口漆黑如墨的冥棺,正静静地停放在林间空地上,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和谐共存。
  
  我伸出手,触摸着冰凉的棺盖。心念微动,按照传承中初步掌握的御使之法,尝试与冥棺沟通。
  
  “收。”
  
  意念传出,冥棺轻轻一震,旋即化作一道幽暗的流光,迅速缩小,最终变成巴掌大小,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我右臂的印记之中。印记微微发热,传来一种血脉相连的踏实感。
  
  成功了。这口神秘的冥棺,如今已初步认我为主。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远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威力,但至少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乃至绝境翻盘的底牌。
  
  我松了口气,这才有暇仔细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陌生的林地,树木高大,植被茂密,看不出具体方位。月光虽然明亮,但林深叶茂,视线受阻,难以辨别更远的情况。冥棺指引的“生路”坐标,似乎只是将我送到了这片相对安全的林地,并未指明具体的方向。
  
  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我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体内的死气已被冥棺之力彻底净化,左臂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死黑色已然褪去,露出了鲜红的血肉,正在缓慢愈合,只是失血过多和之前消耗过大带来的虚弱感依然强烈。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泥泞和血污,看起来狼狈至极。
  
  当务之急,是找到人烟,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尽快疗伤和补充体力。
  
  我抬头望向天空,试图通过星辰辨别方向,但树冠层叠,只能看到零星空隙中的几颗孤星,难以定位。无奈之下,我只能凭借直觉,选择了一个林木相对稀疏、似乎有微弱风声传来的方向,迈步前行。
  
  林间寂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偶尔惊起的飞鸟扑棱声。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斑驳的林地间晃动。我保持着警惕,神识虽然因虚弱无法外放太远,但感知依旧敏锐,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潺潺的水声。我精神一振,循声而去,果然发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冰凉,我迫不及待地俯下身,掬起清水,痛饮了几口,甘甜的溪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让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清洗了一下脸上和手臂的污垢血渍,冰冷的溪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人更加清醒。借着月光,我在溪边找到几株常见的止血草,嚼碎后敷在左臂伤口上,暂时缓解了伤势。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一块溪边的岩石上稍作休息。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我强打精神,不敢沉睡。冥棺的传承信息在脑海中缓缓流淌,我尝试着去理解和消化那些关于死寂、安魂、承载的奥义,虽然晦涩难懂,但每理解一丝,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便清晰一分。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林地,似乎也并非绝对安全。
  
  就在我凝神内观之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规律的“沙沙”声,从侧后方的密林中传来。那声音不像是风吹树叶,也不像是小兽穿行,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我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身体紧绷,悄然隐入岩石的阴影之中,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光下,密林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一个人形的轮廓,若隐若现。
  
  (第二十五章 完)
  
  这是接下来的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夜遇猎户,重返人间
  
  那“沙沙”声极轻,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节奏,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那人形的轮廓就藏在一片最深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经历过无面祠、活尸、纸人抬棺的恐怖,我的神经早已绷紧到了极致。我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右臂的印记微微发热,冥棺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左手的伤口虽然敷了草药,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此刻的虚弱。
  
  对峙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阴影中,那个轮廓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警惕,它没有继续靠近,反而缓缓地向后退了半步。接着,一个略显沙哑、带着浓重口音、却明显属于人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和紧张,低低地传来:
  
  “谁……谁在那里?是人是鬼?”
  
  是人!
  
  听到这声音,我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这声音里带着活人的气息,带着恐惧和戒备,但绝非邪祟那种冰冷的死寂或诡异的扭曲!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回应道:“过路的,遭了难,在此歇脚。”我的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有些沙哑。
  
  听到我的回应,阴影中的人似乎也松了口气。一阵窸窣声后,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月光下,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他穿着一身粗布缝制的、打着补丁的猎户装束,手里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猎叉,背上还挎着一张弓和一壶箭。他的眼神警惕,但更多的是面对陌生人的谨慎,而非面对邪祟的恐惧。
  
  一个普通的山野猎户。
  
  看到他的瞬间,我几乎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我终于……回到了有活人存在的世界!回到了人间!
  
  那猎户借着月光,也上下打量着我。当我从岩石阴影中完全走出时,他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猎叉握紧了几分。也难怪,我此刻的模样实在狼狈不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泥泞,脸色苍白如纸,左臂上还缠着粗糙的草药,布条下渗着血痕,活脱脱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难民。
  
  “你……你这是……”猎户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
  
  “在山里遇到了猛兽,侥幸逃得一命。”我编了个相对合理的借口,苦笑一声,“这位大哥,敢问这里是何处地界?”
  
  猎户见我言语清晰,态度也算和气,戒备心稍减,但依旧保持着距离,答道:“这里是黑风山脚下。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这黑风山深处可不太平,老辈人都说有脏东西,晚上没人敢进去。”
  
  黑风山?我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不过,总算有了个地名。
  
  “我从南边来,本是寻亲的,不料在山中迷了路,又遭了难。”我含糊其辞,转而问道:“大哥,附近可有村镇?我需寻个地方治伤落脚。”
  
  猎户又打量了我几眼,似乎确认我确实是个落难的活人,这才叹了口气,指了指溪流的下游方向:“顺着这条溪往下游走,大概二十里地,有个李家坳,是个小村子。我就是那村里的人,今晚是出来追一头瘸腿的野猪,听到这边有水声过来看看。”
  
  李家坳……有村子就好!
  
  我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大哥指点!”
  
  猎户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又道:“看你伤得不轻,这黑灯瞎火的,山里路也不好走。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村吧?好歹有个照应。”他虽是猎户,胆气比寻常农人壮些,但让我一个来历不明、形貌凄惨的陌生人独自在深山夜行,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
  
  我正求之不得,立刻感激道:“如此甚好!多谢大哥收留!在下……墨尘,感激不尽!”我报出了许久未用的本名。
  
  “墨尘?这名字挺少见。我叫李大山,村里人都叫我大山。”猎户李大山见我态度诚恳,也放松了些,收起了猎叉,“走吧,趁天还没亮,赶紧回村。你这伤得赶紧找孙郎中瞧瞧。”
  
  我跟在李大山身后,沿着溪边的小路向下游走去。他的脚步稳健,对路径十分熟悉,显然常在山中行走。我虽然虚弱,但回到人间的喜悦和找到落脚点的希望支撑着我,勉强能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李大山话不多,只是偶尔提醒我注意脚下的石头或坑洼。我默默跟随着,感受着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心中百感交集。无面祠、纸新娘、活尸、冥棺……那一切仿佛是一场遥远而恐怖的噩梦。但右臂印记深处传来的冥棺之力的冰凉触感,以及脑海中那些晦涩的传承信息,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我,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前方的山谷中,依稀可见几缕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之声隐隐传来。
  
  李家坳,到了。
  
  望着那晨雾中宁静的小村庄,我知道,一段新的生活,或许即将开始。但我也明白,那些纠缠着我的诡异与秘密,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过我。
  
  (第二十六章 完)
  
  这是接下来的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李家坳,郎中惊魂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山坳间这个小小的村落。
  
  李家坳不大,约莫几十户人家,土坯茅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屋前屋后围着稀疏的篱笆,偶尔有几声鸡鸣犬吠划破清晨的宁静。村口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下有几块被磨得光滑的石墩,想来是村民闲坐聊天的地方。一切都显得质朴而安宁,与无面祠那等死寂诡异之地,恍如隔世。
  
  李大山带着我走进村子时,几个早起拾柴的村民正扛着扁担从山上下来。他们看到李大山身后的我,都露出了惊讶和警惕的神色。我这一身破烂血污的模样,实在太过扎眼。
  
  “大山,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停下脚步,皱着眉问道。
  
  “老栓叔,山里遇到的,遭了难,伤得不轻,我带他回来找孙郎中瞧瞧。”李大山憨厚地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维护。
  
  那叫老栓叔的老汉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孙郎中家就在村东头,快去吧,别耽搁了。”说罢,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扛着柴禾走了。
  
  其他村民也只是远远看着,低声议论着,并未上前阻拦。看来李大山在村里颇有威信,他的话还是管用的。
  
  我心中感激,默默跟在李大山身后,穿过狭窄的村中小路。泥土路有些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炊烟的味道。几个光屁股的小孩从屋里跑出来,好奇地看着我,又被大人赶紧拉了回去。
  
  很快,我们来到村东头一间相对整洁的茅屋前。屋前有一小片药圃,种着些常见的草药,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这便是孙郎中的家了。
  
  李大山上前敲了敲门:“孙郎中,孙郎中在家吗?”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约莫六十上下,眼神明亮,带着一股草药的清苦气息。
  
  这便是孙郎中了。
  
  孙郎中一眼就看到了李大山身后的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锐利如鹰:“大山,这位是?”
  
  “山里救下的,伤得很重,您快给瞧瞧。”李大山连忙道。
  
  孙郎中没再多问,侧身让开:“先进来。”
  
  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井井有条。靠墙立着几个药柜,散发着浓郁的药味。中间一张木桌,算是诊台。孙郎中示意我坐下,然后仔细检查我左臂的伤口。
  
  当他揭开我临时敷上的草药,看到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伤口时,饶是他行医多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被什么东西伤的?伤口边缘发黑,隐隐有死气残留,绝非寻常野兽所为!”
  
  我心里一紧,这孙郎中果然不简单,竟能看出死气残留。我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沿用之前的说辞:“在山里迷路,天黑看不清,被一头形貌古怪的野兽所伤,具体是什么,我也没看清。”
  
  孙郎中盯着我的眼睛,目光深邃,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我坦然与他对视,眼神平静。半晌,他收回目光,沉声道:“伤口处理得还算及时,但死气入体,非同小可。需先用银针逼出残存死气,再敷以特制的生肌散,内服祛邪安神的汤药,静养些时日方可。”
  
  “有劳郎中了。”我拱手道。
  
  孙郎中不再多言,取来银针,手法娴熟地在我伤口周围以及几个穴位上施针。他的针法颇为奇特,下针时指尖隐隐有微弱的气流流转,竟是在用内力辅助逼毒!这孙郎中,绝非普通乡野郎中那么简单!
  
  银针落下,我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酸麻胀痛,一丝丝极其微弱的黑色死气被缓缓逼出,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我体内沉寂的冥棺之力微微一动,将那些试图深入骨髓的死气余毒悄然吞噬化解。
  
  孙郎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施针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并未声张,继续专注施为。
  
  约莫一炷香后,孙郎中起针,又取出一个瓷瓶,将一些淡黄色的药粉仔细撒在我的伤口上。药粉触体,传来一阵清凉,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随后,他又开了一副方子,让李大山去抓药煎煮。
  
  “伤口切忌沾水,按时服药,静养半月,当无大碍。”孙郎中收拾着银针,语气平淡,但看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探究。
  
  “多谢郎中救命之恩。”我再次道谢,心中对这位神秘的孙郎中留了心。
  
  李大山帮我付了诊金药费,又在他家隔壁一处闲置的、堆放杂物的茅草棚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让我暂时安顿下来。棚子虽简陋,但能遮风避雨,对我来说已是难得的安宁。
  
  躺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听着外面传来的鸡鸣狗叫和村民的说话声,我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傍晚时分,我才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唤醒。
  
  李大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和一小碟咸菜走了进来:“墨兄弟,醒啦?吃点东西吧,孙郎中说你身子虚,得慢慢补。”
  
  我看着那碗简单的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大山哥,多谢了。”
  
  “客气啥,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李大山憨厚地笑笑,放下粥碗,“你先吃着,我家里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
  
  送走李大山,我端起粥碗,慢慢地吃着。粥很香,很暖,驱散了身体的寒意。我知道,暂时的安宁来之不易。孙郎中的探究,村民的疑虑,都提醒着我,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必须尽快养好伤,弄清楚自身的处境和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而,就在我喝完最后一口粥,准备继续运功疗伤时,右臂的冥棺印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
  
  那悸动,并非预警危险,而是一种……共鸣?仿佛在极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与冥棺同源的存在,被触动了?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眉头紧紧皱起。
  
  这看似平静的李家坳,恐怕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我身上的秘密,似乎已经开始引来未知的注视。
  
  (第二十七章 完)
  
  这是接下来的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夜半惊变,邪影窥伺
  
  暮色四合,李家坳渐渐沉寂下来。劳作了一天的村民陆续归家,炊烟袅袅升起,又缓缓散去,只余下几声犬吠和孩童的嬉闹声在薄暮中回荡。我所在的杂物棚位于村子边缘,靠近山脚,显得格外安静。
  
  李大山送来的那碗热粥下肚,驱散了不少寒意和虚弱。我盘膝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尝试按照冥棺传承中那晦涩的法门,引导体内那股沉寂的、与死寂同源的力量缓缓流转。这股力量冰冷而厚重,如同深埋地底的寒泉,流淌过受损的经脉和脏腑时,带来一种奇异的滋养和修复感,左臂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这冥棺之力,似乎对疗伤也有奇效?我心中暗忖。只是这力量属性太过特殊,与生机勃勃的天地灵气格格不入,运转时必须极其小心,以免被外人察觉。
  
  时间在静修中悄然流逝。月上中天,银辉洒落,透过棚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整个村子彻底陷入了沉睡,万籁俱寂。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宁静中,我右臂的冥棺印记,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悸动,而是一种清晰的、冰冷的刺痛感!如同被一根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充满恶意、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从村子西头某个方向隐隐传来!
  
  有东西!邪祟的东西!
  
  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是冲着我来的?还是这村子本身就不干净?
  
  我悄无声息地起身,收敛全身气息,如同鬼魅般挪到棚子的破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的村庄一片死寂,屋舍和树木投下浓重的阴影。那股阴冷的波动源头似乎在移动,正朝着村子中心,也就是村民聚居最密集的区域缓缓靠近!
  
  不能让它进村!
  
  我眼神一凝。李家坳的村民收留了我,李大山更是对我有恩,我绝不能坐视邪祟害人!更何况,这东西的出现,很可能与我脱不了干系!
  
  没有犹豫,我轻轻推开棚门,身形一闪,融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体内冥棺之力悄然运转,将我周身的气息与死寂的阴影同化,让我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股波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我的速度极快,脚步落地无声,几个起落便已越过几间茅屋,靠近了村子西头。越靠近,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越发清晰,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终于,在村口那棵老槐树的阴影下,我看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模糊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蠕动的黑雾,又像是一道扭曲的人形阴影。它飘忽不定,时而拉长,时而收缩,所过之处,地上的青草迅速枯萎,散发出死气。它正朝着最近的一户亮着微弱油灯(或许是守夜人)的茅屋飘去,两只空洞的、闪烁着惨绿幽光的“眼睛”,贪婪地盯着窗户里的人影。
  
  影魅?还是某种更低级的、依附死气而生的邪灵?
  
  我心中瞬间有了判断。这东西实力不算太强,但极其诡异,擅长隐匿和侵蚀生灵阳气,若是被它潜入屋内,那户人家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那影魅即将触碰到窗户的刹那,我出手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我并指如剑,将一缕精纯的冥棺死寂之力凝聚于指尖,对着那团黑影隔空一点!
  
  “寂灭指!”
  
  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毒蛇出洞,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点中了影魅的核心!
  
  “吱——!”
  
  一声尖锐刺耳、非人非鬼的惨嚎骤然响起!那团黑影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灰黑色的气流在它体内肆虐,疯狂吞噬着它的本源死气!它试图挣扎,试图逃离,但在冥棺之力这种更高层次的死寂规则面前,它那点微末道行根本不堪一击!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那团黑影便彻底消散,化作一缕青烟,融入了夜色之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空气中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我缓缓收回手指,脸色有些苍白。动用冥棺之力消耗不小,尤其是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解决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以免惊动村民。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老槐树粗壮的树干。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清晰地看到,在那粗糙的树皮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印记!
  
  那是一个用某种暗红色液体(或许是朱砂,或许是血)画成的、极其简陋扭曲的图案——圆圈中间,点着一点,下面拖着一条短尾。
  
  这个图案,我见过!在无面祠那些纸人抬着的棺材上,在一些残破的纸钱上,都有过类似的标记!
  
  这是……那个邪祀的标记?!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影魅的出现,绝非偶然!这李家坳,恐怕早已被那个邪恶的存在盯上了!这个标记,是警告?还是……某种定位的记号?
  
  我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寂静的村庄和漆黑的山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暗中窥伺。
  
  (第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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