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随珠 (第1/2页)
邓妘像被施了定身咒,怔怔望着碧玉垂帘后的两人。
女子闭眼跪坐在铜镜前,乌发下露出一截粉颈,莹白如玉。有仙露明珠样的人物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发,不管是微垂的眼、轻抿的唇,还是握玉梳的手,无一处不透着温柔。
那是......慕容熙?
慕容熙在给一个低贱的女奴梳发?!
邓妘只觉自己眼花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往那男子脸上瞧,想要看得再清楚些。
可眼前的碧玉珠帘专与她作对似的,挡住她的视线。
再要细看,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
“老奴见过夫人。”
温媪不大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邓妘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
慕容熙隔着珠帘抬眉瞧过来,见到来人,不着痕迹地撂下手中的象牙梳,微微笑道。
“我正想去堇苑。”
说话间,慕容熙已掀帘而出,走到邓妘面前。
邓妘行了一礼,笑得勉强:“郡公,妾并非有意闯入,实乃方才进来时,没有瞧见门口通报的人,这才冒失——”
“小君有事直说便是。”
慕容熙不见怪罪,温和打断她,无所谓地笑笑。
温媪捧着一个匣子走上前,对慕容熙道:“郡公,东西已经拿来了。”
她将匣子搁在案几上,便退至一旁。
瞧着心神不宁的邓妘,慕容熙走至案几前,“不知小君找我何事,不如坐下慢慢说。”
“好。”邓妘一愣,只给柏叶使眼色。
柏叶立刻捧着汤盅上前,跪地认错。
“昨日,都怪奴婢,害得沉鱼落水生病,为此,夫人忧心不已,彻夜难眠,今儿一早就命奴婢去膳间准备参鸡汤,想给沉鱼补身子,还请沉鱼原谅奴婢。”
柏叶红着眼圈,吸了吸鼻子。
邓妘道:“原是妾唤沉鱼来问话,谁想中间竟生出意外,柏叶是妾带来的人,妾不敢推脱责任,特来请罪。另外,妾在家时,父亲曾请罗太医给祖母看诊,不知沉鱼病情如何,不如把这罗太医请来,给沉鱼诊上一诊?”
她微微垂下眼,关切之中,甚是自责。
慕容熙目光淡淡扫过柏叶托起的汤盅,薄唇轻抿,极浅一笑:“不过一个卑贱之人,哪用得着熬参汤、请太医。”
邓妘拧眉看着慕容熙那不在乎的笑,有些不敢相信。
慕容熙转眸朝珠帘那边瞧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珠帘晃动,穿碧色布裙的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个小匣子,将小匣子放在几上,便垂头退到慕容熙的身后。
看到小匣子,邓妘大为不解,“这不是我送给沉鱼的?”
慕容熙微笑点头:“我本欲亲自送去堇苑,不想小君先来了。”他亲自倒了杯茶,递给邓妘,“这样精致的首饰,她如何配得上,还是小君留着吧。”
邓妘将信将疑地看一眼沉鱼,对慕容熙柔声解释:“妾是感念沉鱼自小服侍郡公,也不知她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送了支钗。”
“小君体恤他们是好心,”慕容熙轻轻一叹,“可也不必过分抬举,以免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的身份。”
邓妘捧起杯盏间隙,余光瞥向沉鱼,细细打量,脸上未施脂粉,身上也仅着半新不旧的布裙,打扮得还不如松枝与柏叶鲜亮,现下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犹如一个淡淡的影子,默默落在地上。
顿时,不觉心头一松,言语中悄悄换了称呼。
“既然夫君这么说,那妾便听夫君的。”
话一出口,又想起方才瞧见的那一幕,心下又生出几分疑惑,才要开口试探,眼前又推过来一方大匣子。
正是刚刚温媪送来的那一个。
邓妘不免意外,“这是何物?”
慕容熙端起茶盏,温言道:“这是我送给小君的。”
“夫君送给妾的?”噙笑的眸光,叫邓妘心头一酥,两颊腾地升起红云。
“正是,”慕容熙轻轻颔首,“不知小君是否喜欢。”
邓妘疑疑惑惑拿过木匣,小心打开盖子。
沉鱼没抬头,但屋内响起的抽气声清晰可闻。
“随,随珠?”邓妘不由颤了嗓子。
昔汉光武帝年间,有国舅郭况为炫耀其富有,曾悬明珠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邓妘捧着匣子的手指发颤,又惊又喜:“夫君为何送我这样的稀世宝物?”
慕容熙笑容温润:“冬日天黑得早,我瞧小君屋中烛火不明,倘若多置膏烛,定是烟雾缭绕,不如将这随珠置于屋中,给小君照明用。”
他语气平淡如常,不带丝毫讨好之意,细致的关怀,极有分寸。
饶是如此,对上这冠玉似的脸,亦叫人心荡神驰。
邓妘的脸更红了。
沉鱼远远瞧着匣中的珠子,明月似的莹润,边缘处还隐隐泛着一圈蓝染光环。
小时候,她夜里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在外间,可点了烛火,又觉晃眼。
慕容熙便取来这随珠,放在他俩屋子中间。
伴了她多年的随珠,今日就这么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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