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2/2页)
他起身,穿过院子,推开那扇从不上锁却没人敢进的房门。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柜,一盏油灯。他弯腰掀开地板暗格,确认里面的紫金鱼符还在。那东西早就没了用处,可它刻着他的名字,是他唯一没烧掉的过去。
他取出一根银针,插进床脚缝隙。又把柜子里一件旧袍子拿出来,抖了抖灰,仔细叠好,压在箱底。那袍子领口绣着半朵褪色的云纹,洗得发白,但针脚依旧齐整。
做完这些,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仿佛要把这屋子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回头时,正好撞见小七在门口探头。
“明早起,夜里不留前门通风。”他说。
“啊?可您不是说透气防潮嘛……”
“柴房那排旧柜,挪开三尺,别挡后窗。”
小七挠头:“可那地方堆着劈好的松枝啊,挪了不方便取火。”
“照做就是。”萧灼语气平淡,却没再解释。
小七张了张嘴,到底没问。他想起三个月前那场火,烧塌了库房,掌柜冲进去抢出来的不是钱箱子,而是一个焦黑的木盒。后来他偷偷问老周,老周只说:“那是掌柜的命根子,比金子还重。”
晚饭后,萧灼坐回柜台,翻开账本。纸页空白,一个字也没写。他只是用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像在数心跳。
三更天。
他起身巡视一圈,前后门闩结实,窗扣完好。他最后停在自己房门口,伸手摸了摸门框上方——那里嵌着一根极细的铜丝,连着屋内一个倒挂的小铃铛。只要门被推开超过一寸,铃就会响。
他收回手,正要关门,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轻,但节奏奇怪——不是走路,是踮着脚尖蹭地的声音。他屏息听了几秒,那声音停在西巷口,接着是一阵窸窣,像是有人蹲下身在挖什么。
他没动。
片刻后,脚步声退去。
他转身走进屋,从床底抽出一块活动木板,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几根细线。其中一根连接着北墙外槐树根部的位置,此刻正微微颤动。
他盯着那根线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拉了一下。
远处某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像是机关咬合的声音。
他把木板复位,吹灭灯,躺上床。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映在墙上的一道裂缝上。那裂缝原本在墙角,如今却延伸到了窗沿下方——是最近地基微沉造成的。他没让人修。这种细微变化,反而能帮人判断是否有人动过墙体。
他闭上眼,耳朵却没闲着。
半个时辰后,北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噗”,像是竹管插入泥土的声音。
又过了会儿,西巷屋顶有瓦片轻响,似乎是有人重新踩上去调整位置。
他睁开眼,望着房梁。
他们以为安静就能让他放松。
他们不知道,最怕的从来不是吵,而是悄无声息地被丈量、被标记、被一点点拆解。
他缓缓坐起,从枕头下摸出一枚铁钉,放在手心。
钉子冰凉。
他握紧,又松开。
然后再次躺下,把手搭在腹部,呼吸平稳如常。
院中无风,檐下铁马未响。
萧灼的右手垂在床边,指尖离地面三寸,轻轻搭在一节凸起的地板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