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半叩门声 (第2/2页)
徐容没有回答,只是将柴堆恢复原状,然后走出柴房。
院子里月光如水,安静得可怕。
他回到堂内时,小七和老周正惶恐地等在那里。
“掌柜的,那人...”老周急切地问。
“走了。”徐容平静地说,走到柜台后取出账本,仿佛要继续核账。
“走了?”小七跳起来“什么时候?从哪儿走的?我们怎么没看见?”
“后墙,”徐容头也不抬“我帮他翻过去的,至于能不能活,看他的造化。”
老周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软下去:“走了好,走了好...免得牵连咱们...”
小七却皱起眉头:“可是掌柜的,他伤得那么重,能翻过后墙吗?咱们后墙可不低啊,而且上面还有碎瓷片...”
徐抬笔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小七,眼神复杂。
“小七,”良久,他轻声道“有时候,知道得越少,睡得越安稳。”
小七还要说什么,却被老周一把拉住:“掌柜的说的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小七,快去睡吧,天都快亮了。”
就在这时,前门突然传来礼貌而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不疾不徐,与先前那绝望的撞击截然不同。
堂内三人瞬间僵住。
小七惊恐地看向徐容,老周的手开始发抖。
徐容缓缓放下笔,合上账本。
“谁?”他扬声问,声音平稳如常。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过路客商,迷了方向,见贵店尚有灯火,冒昧打扰,求个方便。”
徐容对老周使了个眼色!老周会意,连忙将沾血的布条和酒坛藏到柜台下。
小七则迅速爬回地铺,用被子蒙住头,却留了一道缝隙偷看。
徐容整了整衣襟,走到门前,拔开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身着深色劲装的男子,看似普通行商,但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显然是练家子!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年纪,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在黑暗中如鹰隼般扫视着堂内。
“客官抱歉,小店已经打烊了。”徐容挡在门口,语气客气却坚定。
那男子微笑拱手:“掌柜的莫怪,实在是夜路难行,又遇狼群,好不容易才找到贵店,不求住宿,只求讨碗热水,稍作歇息,天明即走。”
他的目光越过徐容的肩头,落在堂内地面上——那里还有未干的水渍和淡淡的柴灰痕迹。
徐容沉默片刻,侧身让开:“既是如此,请进吧,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两人迈进店内,目光迅速而专业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另一人看似随意地走向通往后院的通道,却被徐容不动声色地挡住。
“后院杂乱,恐污了贵客的眼。”徐容淡淡地说,同时从炉上提起一直温着的水壶“两位请坐,热水马上就来。”
为首的男子微微一笑,在最近的一张桌旁坐下:“多谢掌柜的,这夜深人静的,掌柜的还未歇息?”
“盘点账目,不知不觉就晚了。”徐容取来两个茶碗,斟上热水“两位是从哪边来的?这附近狼群可不常见。”
“北边”男子接过茶碗,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徐容的手背“路上不太平啊,刚才还听见有些动静,像是有人追逐打斗,掌柜的没听见吗?”
徐容面色不变:“山野之地,夜间常有野兽嘶嚎,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另一人突然插话:“掌柜的一个人守店?听说这店里有伙计...”
话音未落,小七的地铺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明显的抽泣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那个角落。
徐容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声音依旧平稳:“店里是有个小伙计,年纪小,方才做了噩梦,惊啼不止,让两位见笑了。”
为首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站起身:“掌柜的,实不相瞒,我们追一个贼人到这附近,那贼人凶险异常,恐对贵店不利,为安全起见,可否让我们检查一下店内店外?”
徐容的心沉了下去。
“客官说笑了”他慢慢放下茶壶“小店开门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两位若是客人,我自当热情招待;若是官差,请出示公文;若是其他...”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看着两人:“我这小店虽破,却也不是任人来去之所。”
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那两人对视一眼,手悄然按向腰间。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猫叫,紧接着是瓦片落地的碎裂声。
两名男子瞬间转身,警惕地看向通往后院的方向。
徐容趁机上前一步:“怕是野猫又上房了,两位若真要搜查,请自便,只是若惊了邻里,明日官府问起来,还要请两位做个见证。”
为首的男子盯着徐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掌柜的多虑了,我们也是为安全起见,既然掌柜的保证无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放下茶碗,拱手道:“多谢热水,告辞。”
两人转身出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徐容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直到确信他们真的离开了,才缓缓关上门,插上门闩。
老周从柜台后颤巍巍地走出来:“掌、掌柜的,他们是不是...”
“是赤牙的人”徐容低声道,眉头紧锁“他们没走远,只是在等。”
“等什么?”小七从被窝里钻出来,脸上泪痕未干。
徐容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几个黑影如鬼魅般潜伏在街角巷尾,将云来客栈牢牢监视起来。
“等天亮”最终,他轻声道,转身看向惊恐的伙计和老厨子“或者等一个强行搜查的借口。”
他走到柜台旁,取出纸笔,快速写了几行字,然后折好递给老周。
“老周,明天一早,你去市集采购,把这纸条交给东街药铺的王掌柜,就说我要的这些药材,请他务必配齐。”
老周接过纸条,手仍在发抖:“掌柜的,这是...”
“救命的药”徐容看向柴房方向,眼神深邃“也是赌注。”
他走到地铺旁,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怕吗?”
小七咬着嘴唇,用力摇头:“有掌柜的在,不怕!”
徐容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很淡,却真实:“那就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云来客栈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