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集:街头智慧 (第2/2页)
他知道,光靠听还不够,得找到能作证的人。老矿工提到的王老五遗孀,就是关键。但直接去找,肯定会引起怀疑,还得找个中间人。
他想到了早市上认识的卡车司机老周。老周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开了一辆二手的东风卡车,专门拉一些零散的货物,因为不肯加入龙哥的车队,活儿很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雷杰之前在早市帮他修过一次卡车轮胎,两人也算有点交情。
这天上午,雷杰在早市找到老周时,他正蹲在路边抽烟,愁眉苦脸的。看到雷杰,老周站起来:“雷兄弟,你来了。”
“周哥,怎么了?愁成这样?”雷杰递给他一根烟。
“还不是因为活儿的事,”老周点燃烟,叹了口气,“这个月只拉了两趟活儿,连油钱都不够。龙哥的人又来威胁我,让我加入他们车队,不然就不让我在风岭拉活儿。”
“周哥,你别愁,”雷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认识王老五的遗孀吗?我想找她了解点情况。”
老周愣了一下,警惕地问:“你找她干啥?王老五的事都过去好几年了,别再提了,小心惹祸上身。”
“我就是想帮她一把,”雷杰压低声音,“我听说她日子过得很苦,想给她送点东西。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可怜。”
老周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带你去。但你记住,别问太多关于王老五的事,她心里的伤还没好,而且刘富贵的人还盯着她呢。”
雷杰跟着老周,骑着自行车,往镇子最西边的贫民窟走。那里是风岭镇最破败的地方,房子都是用土坯和石棉瓦盖的,低矮潮湿,路边堆满了垃圾,苍蝇嗡嗡地飞。
王老五的家在贫民窟的最深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土坯房,屋顶漏了好几个洞,用塑料布盖着,窗户是用木板钉的,连玻璃都没有。
老周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谁啊?”
“嫂子,是我,老周。”老周的声音放得很轻。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拿着一个破篮子,里面装着几个空塑料瓶——她靠捡破烂为生。
“周兄弟,你怎么来了?”女人的声音很沙哑,眼神里带着警惕。
“嫂子,这是我朋友雷建军,”老周指了指雷杰,“他听说你日子过得苦,特意给你带了点东西。”
雷杰把手里的米和油递过去:“嫂子,一点心意,您收下。”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东西,小声说:“进来坐吧,屋里有点乱。”
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十五瓦的灯泡,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屋里只有一张破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空碗。女人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水是浑浊的,杯底还有沉淀物。
雷杰没提王老五的事,只是跟女人聊家常,问她身体怎么样,捡破烂辛不辛苦。女人话很少,大多时候只是点头或摇头。
临走时,雷杰看到屋顶的塑料布又破了一个洞,漏雨的痕迹顺着墙壁流下来,在墙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他指着屋顶说:“嫂子,你这屋顶漏雨,我明天带点材料来,帮你修修吧。”
女人愣了一下,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没事,举手之劳。”雷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雷杰带着新买的石棉瓦和钉子,来到女人家。老周也来了,帮忙递工具。两人忙了一上午,终于把屋顶修好了。女人煮了一锅红薯粥,非要留他们吃饭。粥很稀,红薯也有点糊,但雷杰吃得很香。
接下来的几天,雷杰只要有空,就会去女人家帮忙——帮她修门窗、整理院子、把捡来的塑料瓶捆好,方便她去卖。女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眼神里的警惕也少了几分。
一天傍晚,雷杰帮女人把塑料瓶搬到废品收购站,卖了二十块钱。女人拿着钱,突然拉住他的手,眼泪掉了下来:“雷兄弟,你是好人……俺知道你想问啥,俺跟你说,俺家老五,死得冤啊……”
雷杰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嫂子,你慢慢说,别着急。”
女人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老五是个老实人,就想多赚点钱,给俺和儿子治病。三年前,刘富贵的小舅子龙哥找到他,说有个‘好活儿’,在黑口子挖石灰石,一天给两百块。老五当时病着,急着用钱,就答应了。”
“结果呢?”雷杰轻声问。
“结果才去了半个月,就出事了。”女人的声音颤抖着,“那天下午,俺接到龙哥的电话,说老五在矿上出事了,让俺去领人。俺到的时候,老五已经没气了,身上全是血,矿上的人说他是‘违规操作’,只给了俺两万块,还威胁俺,要是敢对外说,就把俺儿子抓走。”
“当时有没有人看到?”雷杰问。
“有个记账的,好像是矿上的会计,”女人想了想,“他偷偷跟俺说,老五是因为黑口子塌方死的,刘富贵怕被人知道,才说是违规操作。他还塞给俺一张纸条,说上面写着黑口子的位置和刘富贵贪钱的证据,让俺以后有机会就举报。可俺不识字,又怕惹祸,就把纸条烧了……”
雷杰心里一阵惋惜,但也松了口气——虽然纸条没了,但“黑口子”“记账的会计”这些信息,已经能和账本里的线索对上了。那个“记账的会计”,很可能就是知道内情的关键人物。
从女人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风岭镇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远处矿山的机器声隐约传来,像一头巨兽在低吼。雷杰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在土路上,心里思绪万千。
这几天的底层调研,比坐在办公室里看一百份材料都有用。他不仅找到了黑口子、运输垄断的线索,还接触到了王老五遗孀这样的关键证人。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风岭镇老百姓的无奈和渴望——他们不是麻木,只是被压迫得不敢反抗;他们不是不想要公平,只是没人敢站出来为他们争取。
走到一个拐角时,雷杰突然看到两个黑影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徘徊,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时不时往他这边看。他心里一紧,假装没看到,继续往前走。
回到镇政府宿舍时,已经快十点了。他刚锁好自行车,就看到老周匆匆跑过来,脸色苍白:“雷兄弟,不好了!刚才有人在我修车铺附近打听你,问‘那个经常跟王老五遗孀来往的高个子男人是谁’,我没敢说,找了个借口就跑过来了。”
雷杰心里一沉——对手已经盯上他了。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他在接触王老五遗孀,想通过老周找到他的真实身份。
“周哥,谢谢你告诉我,”雷杰拍了拍老周的肩膀,“你最近也小心点,别再提我的事,也别去王老五遗孀家了,免得被他们报复。”
老周点点头,担忧地说:“雷兄弟,你也小心点,刘富贵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送走老周,雷杰回到宿舍。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个个名字:
- 炸油条的张姐:兴盛矿欠运费,刘富贵黑心。
- 卡车司机老李:龙哥垄断运输,打压同行。
- 老矿工赵叔:王老五死于黑口子塌方,刘富贵瞒报,给了两万块封口费。
- 王老五遗孀:黑口子有记账会计,曾给过纸条(已烧)。
- 关键人物:记账会计(未知姓名,可能知道黑口子位置和资金流向)。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窗外的月亮很亮,却照不透风岭镇的黑暗。他知道,危险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但他不能退——退了,王老五的冤屈就永远无法昭雪;退了,风岭镇的老百姓就永远只能活在压迫之下;退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恶势力就会更加嚣张。
他拿起桌上的旧工装,摸了摸上面的机油渍,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底层劳动者的温度。这些人,才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只要扎根在他们中间,就能找到继续查下去的勇气和线索。
“下一步,找到那个记账会计。”雷杰在心里默念。他不知道这个会计在哪里,也不知道找他会遇到多少危险,但他知道,这是揭开风岭镇黑幕的最后一把钥匙,无论多难,他都要找到。
夜色渐深,矿山的机器声还在继续。雷杰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在脑海里梳理着所有线索,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一场在街头巷尾、在人心向背之间的无声较量,已经悄然升级。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更危险挑战的准备。
(本集完)
下集内容提示:线人“泥鳅”
通过老周等人的暗中帮助,雷杰终于联系上了那个神秘的“记账的”——一个因不愿同流合污而被迫离开富民矿业、如今在县城隐姓埋名靠打零工为生的前财务人员,外号“泥鳅”。此人胆小怕事但内心尚存良知,手中可能掌握着比账本复印件更核心的证据(如原始凭证、秘密录音等)。雷杰需要极大耐心和技巧取得他的信任,说服他站出来作证。而与此同时,刘富贵和其背后势力也嗅到了危险,正在全力搜寻“泥鳅”的下落,企图灭口。一场围绕关键线人的生死争夺战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