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首领 (第2/2页)
……
这几天一到晚上,就开始飘起小雪。
尤其是郊外,细碎的雪粒更显得密密匝匝。
零下十几度,毒牙不可能带着十几个人长时间在外面等待。
选择落脚的地方,既要靠近市区,方便接应。
周围又要空旷,便于观察远处的动静。
兵团农场和早已衰败的老工业区交界处,是最合适的位置。
挑来选去,如今待在一个废弃的农机厂里。
厂房屋顶的铁皮塌掉了半边,还会朝里面灌风,里面没有取暖设备,只有抽烟的、跺脚的。
“这鬼地方……”有人刚开口吐槽,就吃了一口夹杂雪粒子的西北风。
“毒牙哥,姑姑去谈判,要谈到什么时候?”
今天跟来的这些年轻人,不是职业雇佣兵,都和毒牙一样,是混血“异种”。
虽然不曾得到顾邵铮倾尽全力的栽培,却也耗费了他很多心血,实力远超花钱雇来的佣兵。
“等着就是了。”毒牙的国语也不是很流利,带着一股东欧的生硬舌根音,“狼说夏家的门客很快会来搞突袭,打起精神,不要分心。”
“明白。”
话音刚落,毒牙又收到徐绯的信息:“沈维序的定位,已经距离你不到五百米,我们也快到了,把我的刀拿出来。”
毒牙从一旁的“乐器”盒子里,取出徐绯的武士刀,反手绑在背后。
心里却在想这个沈维序,听说才刚成年,竟然这么狂?
连江航这种变态,都对他格外警惕。
毒牙独自走出厂房,踏入风雪中,他从小走横练路子,抗寒能力很强。
院中虽然没有灯,但雪地泛着清冷的光。
毒牙下意识抬头,还不到满月,但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的亮。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猛然捕捉到异常,立刻朝一侧望过去。
另一侧厂房的屋脊上,竟然无声无息地站着几个黑影。
屋脊因为坍塌,他们并非整齐站立,沿着屋脊线,站得高低错落。
但都是统一的中式短袄,斗笠帽,铜面具,配唐刀。
他们像木桩一样沉默俯瞰,不动手。
毒牙打破僵持:“你们在等什么?”
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传开,他们也不说话。
倒是厂房里的人被惊动,纷纷跑出来,站在毒牙身后,戒备地看着他们。
他们还是像假人模特似的,无动于衷。
就这样彻底僵住了,虽然紧张,却也不担心彼此有枪械。
临近市区,没人敢带枪,带刀顶多算聚众斗殴,带枪被发现,问题就大了。
毒牙的耐性消磨光了:“你们究竟在等什么?”
“等我。”
终于,一个平静有力的声音回应了他。
只见那些斗笠人背后,突然掠起一道身影,仿佛没什么重量,轻飘飘地跃上了厂房屋脊最高处,负手站立。
同样的装束,只是他没配刀。
姿态和其他人相比,透着一股松弛感,和现场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别太紧张。”他的声音从面具下透出来,带着点玩味,“我听说你和江航一样,是走横练路子的,特意来找你过两招。”
毒牙才反应过来:“哦,你就是那个刚成年的沈维序?”
毒牙说完之后,就瞧见这个原本姿态松弛的“头目”,肩膀明显僵硬了下。
随后,他气闷的声音透出来,高深莫测的气势瞬间垮掉一大半:“你喊名字就喊,提什么刚成年?懂不懂礼貌!”
毒牙搞不懂:“你究竟是不是沈维序?是的话,该在意的,难道不是我怎么知道是你?为什么在意成年不成年?你这小孩儿是不是有病?”
而且以前夏家的门客追杀他们,哪来这么多排场,搞的像拍中式武侠片。
这小孩儿的中二病,比夜枭十八岁爱扮圣骑士的时候还严重。
至少夜枭只是自己扮,不强求手下。
“头目”没回答,直接飞身落下:“上!”
其他人怎么打他不管,他落地之后,直接逼近毒牙身前。
起手并没有直攻,而是并指似刀,去“扎”毒牙心口檀中穴。
这一出手,毒牙就怀疑他不是沈维序,因为实在太过老辣。
然而毒牙不闪避,给他“扎”,这招对付其他流派可以,横练扛得住。
而在这“头目”切入自己内线的同时,毒牙抬起脚,军靴狠狠朝他膝盖踹过去。
这招没有任何流派,纯粹是街头斗殴的打法。
这“头目”迅速后撤,气势陡然一变,从灵巧的“点穴”,转为一记刚猛的八极拳顶心肘!
毒牙依然以胸膛硬接,剧痛钻心袭来的瞬间,双手猛地扣死对方没有回收的肘关节。
这也不是什么武术,属于接头流派里的流氓技。
不讲章法,生拉硬拽,像扯头花,试图把对方扯乱,砸倒。
然而,就在毒牙把全身力量压上去,差一点就将对方砸到在地时,猛然感觉倒一股厚重而又诡异的反弹力。
被他锁住的手肘,如一条游动的小鱼,滑不溜啾,不但从他的钳制下钻了出去,还反过来朝他胸口推了一掌!
看似轻飘飘地一掌,却余韵绵长。
毒牙只觉得浑身力道乱窜,失去了平衡,竟被一掌甩飞出去,撞在几米外的水泥墙上!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毒牙喉头一阵腥。
扶着剧痛的心口站稳后,毒牙惊骇地盯着将他打伤的“头目”,满眼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当然知道这是太极,也知道太极克制横练。
这些年每次回国,刻意约战号称精通太极的高手,试图规避这个弱点。
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摸清了这门拳法的路数。
直到刚才那一掌,毒牙才知道,自己从前约战的那些高手,估计都还没入门。
头目活动了一下手腕:“打你们这些横练莽夫,果然还是得太极。”
这时候,乱糟糟的破败厂房,传出徐绯的声音。
“刀!”
毒牙立刻扯开胸前的束带,将背后的武士刀连鞘取下。手臂挥出,循声精准地扔出去。
武士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徐绯从高出闪身入场,如俯冲而下的隼,将武士刀掠走。
落在“头目”左侧,刀还不曾出鞘,刀势已然蓄满。
刷!
一记居合拔刀斩骤然迸发!
一道极细的银线,以雷霆之势,朝“头目”的左臂切割。
而“头目”在他接刀的那一刹,单脚在地面画了一个半圆。
足踏八卦,身似流云,倏然间就绕到了徐绯的身后。
再次并指似刀,准备去“扎”徐绯背后的神道穴。
徐绯身形极快,立刻回刀自守,退到毒牙身边。
他看向这位“首领”的目光,同样流露出几分惊骇。
破败厂房的另一侧,墙壁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江航和金栈站在外面。
金栈拿着光剑防身,看着里面打得那么激烈,不敢确定:“这人是沈维序?不可能吧,我怎么看徐绯和毒牙联手都不是对手?但是我家信鸽一直追着的人,就是沈维序啊。”
江航沉默不语,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微信。
夏松萝的微信被他置顶,那句她想让他说的表白,显示了一部分。
而屏幕顶端的信号标识,已经是个红叉。
“你还看什么手机,怎么不出手?”金栈感觉毒牙他们打不过,着急转头,朝江航看过来。
这才发现江航握手机的那只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金栈的瞳孔骤然缩紧,江航难道在怕?
不会吧,就算他也打不过,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怕?
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浮在金栈的脑海里:“难道……他是东南亚那个刺客?”
十五年前,在吉隆坡虐杀江航满门的凶手??
江航依然没有回答,他绷紧了唇线,帽檐下的脸,血色早已褪尽。
金栈的呼吸几乎要停滞,握着光剑的手陡然攥紧,掌心的冷汗很快浸湿了光剑手柄。
刷——!
光剑竟然毫无预兆地收了回去,重新变为信筒。
金栈惊诧低头,望着手中的青铜信筒。
收信人的名字,已经不再闪烁,而是常亮为了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