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七零对照组:但是ABO-1 (第2/2页)
陈芝兰打量了他一会,最终没再坚持,指催促道:“那你快去歇着,晚饭我叫小光给你端进去。”
任映真点点头,进了里屋。家里房间倒是多,不必合住,这方便了他。他心里说了声无用的冒犯,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刷着红漆、表面斑驳的旧五斗柜前。
这是大哥任映春放衣物和私人物品的“领地”,他小心地拉开最上面的一层抽屉,拿起几本卷了边的《工人技术手册》,翻出底下压着的,约半个手掌大小的铝制喷罐。
罐身上印着模糊的字:【劳动保护-气味阻隔喷剂】。
这是厂里给第二性别为Alpha或Omega的工人发的劳保品,上个月的配额还剩小半罐。今天任映春会领新的回来。
任映真略犹豫了下,还是将铝罐抓到手里。
冰凉的金属感让他掌心那股燥热缓解了一瞬。
就是这个。
虽然是最基础且效果有限的阻隔剂,对高强度信息素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任家家中常年熬药,气味混杂,只要这喷剂能稍微掩盖住那些不寻常的异样气息就足够了。
收起喷罐,他麻利地找出几包用旧报纸捆扎好的干草药,都是寻常治感冒发汗退热用的,丢进小泥炉里。任家常常熬药,左邻右舍已经习惯。
最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抓起阻隔喷雾,像喷杀虫剂一样,对着门缝、窗缝,尤其是床狠狠喷了几下。
一股带着强烈人工香料,类似于廉价肥皂和塑胶混合的刺鼻气息瞬间在幽暗的里屋弥散开来,冲撞着原有的樟脑味。
这味道很“化工”,难闻但是胜在有效。甚至几秒后就让人闻习惯了。它像一道粗粝且不透明的帘子,强势地覆盖掉了空气中一切可能潜藏的,属于生命个体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一股难以抗拒的虚软就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他消耗太多体力,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他引燃一小把刨花,丢进泥炉膛里,看着干草药在冷水里浮沉。反正只是为了盖味道。
开始了。
灼热感像从脊椎深处点燃的野火,猛地窜遍了四肢百骸。颈后不再是之前的微热,而是骤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
伴随着这剧痛,一种奇异且极其微妙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从那块皮肤下渗透出来。
这气息……极其清淡凛冽,既非花香果香,也非木质香料味道。它几乎没有味道,指带着一点植物枝茎折断瞬间逸出的、一点微不可闻的青涩与苦寒。
它的味道极其微弱,但异常顽固地企图穿透阻隔喷雾的味道……
赌赢了一半。
他的信息素味道不是易于引人瞩目的那一种。
几乎是同时,剧烈的头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他偏转头,将烧得滚烫的额头和脸颊贴上粗糙微凉的席面。
【……我不明白】
【我也很难理解,但是任映真这哥向来不走寻常路】
他蜷缩起来,这比心疾发作还要痛很多。但是好事是他本人经历过比这更剧烈的疼痛。灵魂好像离开躯壳了似的,他俯视着另一个自己的身体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努力对抗体内翻江倒海的巨浪。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被点燃,肌肉酸痛得像被反复打了好几顿。
砂锅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草药的苦味和那股人工香料味混杂在一起,慢慢充斥了小小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或好几个钟头?
吱呀一声,里屋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泻入窄窄的光。
小弟任映光那颗汗津津的脑袋挤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心和好奇:“二哥?”他手里端着个粗瓷碗:“妈让我给你送碗姜糖水,还说……呃、这什么味儿?”
他等了几秒,有点无措地把碗放在离床不远的矮凳上,伸手来摸任映真额头:“……烧迷糊了?妈说捂出汗就好了,别忘记喝点……哎呀!……”
其他的全听不清,总之任映光出去了。阻隔剂和药味对未分化的少年来说除了难闻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大哥任映春回来了。他脚步沉重,在堂屋就闻到了姜汤和草药的味道:“今天怎么这么闷?”
有种古怪的热意。
“小真病了。”陈芝兰指了指里屋:“躺一下午了,刚送姜水进去,小光说满屋子药味儿,好像头疼得厉害……”
任映春“嗯”了一声。他并没太在意,这个弟弟在他印象中是心里有数的孩子,如果真熬不住了,会晓得自己开口让家里人送他去卫生所。
毕竟在穷人家里,病大多是熬过去就好了,偶尔头疼脑热谁不是弄点土方子捂着睡一两天呢,从没闹出过什么大事。
眼下能安安静静在屋里熬着,说明还没到那份上。
“嗯,八成是天太热,暑气攻心了。那就不吵他了。”
而屋中,任映真翻到的那些药片在铺天盖地的痛楚和高热面前没什么用处。意识混沌的时候感觉像被什么撕开了,有很多碎片伴着尖锐的噪音在脑中疯狂冲撞:
“哥哥,”一时是一个女孩说道,“我真的好高兴,我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一时又换了个年轻男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剧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他,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冷得刺骨。他不确定自己全程是否是清醒的,但应该没在节目里说出什么露馅的话。
直到第二天,他才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
没有得到Alpha的标记也没有抑制剂,后颈痛得不行,但是又有一种奇异的、全新的微妙感觉。世界的“气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层次涌入现在变得异常敏锐的鼻腔。
屋角发霉木头的腐朽、砂锅烧焦的糊苦、甚至远处堂屋晚饭的油烟气……
他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淡得几乎不见。
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但这更好。
成了。
他收拾掉烧干的泥炉和药瓶纸壳,最后把已经喷空的铝罐捡起来擦干净。这还能卖钱呢。
接下来需要解决另一个问题。
上山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