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裂痕与激励 (第1/2页)
苏曼的行动快得像淬了毒的箭,刚离弦就刺穿周三清晨的薄雾。陈迹画室里,旧电脑屏幕泛着冷光,“画坛锐见”的推文标题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眼底——《当情绪取代技法:谈新锐画家的“伪表现主义”陷阱》。屏幕右下角的风扇积了层灰,叶片转得有气无力,把那些刺目的文字吹得微微颤动,像在嘲笑他此刻的僵硬。
周苓端着小米粥进来时,白瓷碗沿的雾气裹着暖香,试图驱散画室的寒意。她一眼看见陈迹悬在鼠标上的手,指节泛白,喉结在松弛领口下滚了一圈,却迟迟没敢点开文章。放下碗的瞬间,预览栏里“私生活混乱”“借情感炒作”几个字像冰碴子,猝不及防扎进她眼里,手一抖,温热的粥液溅在虎口,烫得她悄悄蹙眉,却没敢出声——她怕惊扰了他紧绷的神经。
她退到画架旁假装整理画笔,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笔杆时,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貂毫笔沾着未干的群青,狼毫笔裹着赭石,硬毛刷上还留着钛白的痕迹,这些往日里让她心动的色彩,此刻全成了模糊的色块。帆布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学妹发来的截图里,她去年在青年画展当志愿者的照片格外刺眼:蓝色马甲衬得侧脸发亮,弯腰递宣传册的模样干净又认真,可配文却像淬毒的匕首:“盲目崇拜的年轻助手,或为艺术家创作瓶颈期的‘情绪慰藉’”。
“助手”二字的引号像带刺的笑,狠狠扇在她脸上。周苓攥紧手机,塑料壳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指甲嵌进肉里,直到细微的痛感传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她走到窗边推开条缝,清晨的冷风裹着巷口早点摊的油烟灌进来,吹凉了脸上的热意,胸口的憋闷却更重了,像被松节油的蒸汽裹住口鼻,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陈迹终于还是点开了文章。那些文字像精心磨过的手术刀,精准挑着《大道》系列的刺:“色块堆砌毫无章法,情绪宣泄流于表面,所谓‘东方新表现主义’不过是缺乏学术支撑的自我感动”“艺术家深陷情感纠葛,创作状态堪忧,恐难延续早期水准”。评论区早已炸开锅,“野路子成不了气候”的嘲讽、“小姑娘攀高枝”的恶意揣测,像潮水般涌来。
他猛地合上电脑,键盘碰撞声刺耳,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怒火像泼了松节油的火焰,瞬间烧遍胸腔,连呼吸都带着灼意。他抓起金属刮刀砸向画架,“当”的巨响震得墙面颜料碎屑簌簌掉落,在地板积成一小堆彩色尘埃。“这群混蛋!”他低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苏曼这个阴沟里的老鼠,有本事冲我来,拿阿苓撒什么气!”他太清楚这手段——当年他初出茅庐时,就是被她散播的“抄袭”流言,差点毁了职业生涯。
周苓转过身,脸色白得像未上胶的亚麻画布,嘴唇抿成紧绷的线,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眼里却没掉一滴泪。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晚的黑色油彩,像藏着化不开的怒火。她的掌心带着粥碗的余温,透过汗液传过去,声音轻却稳,像深潭里的水:“别气,他们就是想让你乱,让你停下笔。你一慌,就中了圈套。”
陈迹转头看她,她眼底带着红血丝,眼尾泛红,却没有半分怯懦,反而亮得像暗夜里的星。“可他们这么说你……”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愧疚像冷水浇在怒火上,刺得心口发紧。周苓那么干净的人,不该被卷进这摊浑水,不该承受这些污名。
“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周苓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开,只牵动了嘴角的细纹。她抬手拂去他肩上的白色颜料碎屑,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肩线——那里硬得像石头,“画你的画。陈迹,用画打他们的脸,才最疼。等《大道》系列展出来,所有流言都会散的。”
这句话像恰到好处的冷水,浇熄了他的躁怒,却在灰烬里点燃更旺的火——是愧疚、感激与决绝交织的创作欲。他怔怔看着她:洗得发白的旧 T恤,袖口沾着赭石颜料,领口留着松节油痕迹,头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像风中的芦苇,看着柔弱,骨子里却藏着不输他的坚韧,像画布下的内框,沉默地撑起一切。
那天下午,陈迹没立刻动笔。他把画架轻轻推到角落,翻出抹布倒上松节油,一点点擦工作台。缝隙里凝固的油彩,他用牙签小心翼翼挑出来,指尖被松节油浸得发皱,也没停下。直到台面露出原木的温润纹路,他才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余光瞥见周苓蹲在地上整理画稿。
那些揉皱的纸页,是他昨夜灵感迸发时画的《大道》草图:西北荒原的落日、厚重的云层、蜿蜒的公路,每一笔都藏着他的心血。周苓把画稿一张张展平,用镇纸压在桌角,动作轻得像呵护易碎的珍宝——她知道这些草图对他有多重要。等她收拾完抬头,却见陈迹端着冒热气的温水走过来,水里泡着的棉质毛巾,是她上次特意留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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