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师生重逢 (第1/2页)
这天上午,监审处办公室,国家局禁止卷烟批条的红头文件刚刚发到林秋水手上,他正在认真学习领会。看到国家局禁止卷烟批条文件具体内容后,他在内心里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
国家局之所以下发这个文件,主要是因为这些年,卷烟批条行为导致卷烟销售乱象频生,市场混乱无序,衍生出很多以烟助贪、以烟谋私的犯罪案例。卷烟批条的深层背后,也是领导层权力泛滥、徇情枉法的原因之一。对于在烟厂工作的普通职工,虽然他们没有权力腐败,没有能力枉法,但七大姑八大姨都来求托,让这些底层的烟厂职工倍感焦虑,深受骚扰。
林秋水作为一个山区来烟厂工作的村里人,也是吃够了人情托求的苦,受尽了招待亲友的罪,这不仅让他付出了沉重的金钱代价,还被关系托求买烟枷锁住了感情,已经成为了他工作生活的一个沉重包袱。
尤其是他刚进烟厂在财务科工作的时候,彻底掉进了人情往来的大坑里。三姑六婆、同学老乡、远亲近邻,走马灯似的来找他。有找他买烟的,有托他办事的,还有纯粹来蹭饭噌烟的。林秋水被烟捆绑、被情羁绊,办公室和宿舍的门都被大家踏破了。坑他钱的人有之;让他招待请客,吃了不满意,还挑刺的人有之;理所应当让他管吃管住,顺手再拿些烟的人有之。总之,这一切,都让林秋水困扰不堪,烦恼不断。
亲友那边因为买烟给他理直气壮添乱,厂里这头也让林秋水徒生烦恼。有的同事说他趁机赚钱;有的人说他净给同事惹麻烦;有的人说他吃饱撑的;有的人说他爱慕虚名、到处吹牛,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找他买烟;还有供应科田师傅最经典的“乞丐效应”理论;以及财务科董师傅那一语成谶、伴随他整个职场的那句话:“奋不顾身冲上去,遍体鳞伤倒下来。”
林秋水的堂叔,骗吃骗喝次数最多。但最大最狠的一次骗,还是那一整箱高档烟不给钱;这次伤害让林秋水可以说是心窝被插刀,鲜血淋漓,刻骨铭心。
但是,心软又多情的林秋水拉不下脸,抹不开面,就这样被亲友们络绎不绝地凌迟着。
生活这张网,把林秋水紧紧缠绕。亲友们对他采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具体的体现就是,一上来使用亲情绑架牌,让林秋水这个重情重义的人,很难挣脱;如果这种亲情把林秋水插刀太深、受伤太重,第二招就是道德绑架牌,你不能太自私,你日子过好了还要管亲戚朋友,要共存共荣,要不然你就是太没有人味,太过绝情,还算得上人吗?前两招如果还不管用,就在村里、在亲戚中、在朋友圈、在同学群等等,大造舆论绑架牌,义正辞严指责,冠冕堂皇鞭挞。到最后,林秋水帮了不少忙,却一点好名声也没有留下来,谁都不满意,谁都一肚子怨气。林秋水又求人、又贴钱为他们办事,最后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在被逼帮人买烟带来的烦恼,让林秋水痛苦不堪时,唯一的一次因买烟带来正面效应的事情,让林秋水念念不忘。
林秋水记得,那是年末汇算清缴的一天,财务科的人们正在忙碌地结账、编制年报,大家连说个话,都顾不上抬头。算盘珠子的碰撞声、笔尖刷刷的摩擦声、凭证账目翻页的哗哗声、还有那探讨纳税调整的项目对不对的低声交流声,声声汇聚起来,让财务科格外繁忙、格外紧张。
就在这时,一句问话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请问,林秋水是在这儿办公吗?”
屋门被推开,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与防盗门的咯吱声,混杂着从门口传进屋内。
会计们只抬了一下头,就迅速低下,继续工作。这场面,他们太熟悉了,不用说,一定是找林秋水买烟的。虽然,找财务科其他同事买烟的人也很多,但是,他们都是熟人好友,一般都会把会计们叫到门口私聊。唯独找林秋水的,许多林秋水都不认识,大多是从村里来的,不仅不知道出去单聊,而且嗓门极大,每个人都显得十分气粗,大有一副找你办事是看得起你的劲头。
林秋水正在制填制纳税报表,听到有人找自己,也抬起头来。
这时,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头发稀疏灰白,戴一副塑料框的大眼镜,穿着一件看上去极不合身的肥肥大大的羽绒服,来人五十多岁,脸上局促的笑意里带着一丝尴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秋水大学时的哲学老师李宝珍。
李宝珍站在门口,身子微微前倾,眼光四处扫描着,像是寻宝一样。
林秋水看见他,身子愣怔了一下,应该没错,来人应该是自己的大学老师李宝珍,可是,心里却在琢磨着,不会看错吧?他怎么可能会来找自己呢?
“是李老师?”他疑惑地站起来,脸上带着问询的表情,那表情,有不相信,有惊奇感,也有求证答案的意思。
李宝珍看见林秋水,笑得有些不自然,“嗯,秋水,两年多不见,你还好吗?”
确定是李老师后,林秋水赶忙让座敬烟:“李老师,您快请坐!您怎么亲自来了?您抽烟。我挺好的,因为工作比较忙,就一直没有回过学校。”
办公室里几个同事,也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倾听着这对师生重逢的戏码,看看是不是又会有什么新鲜的幺蛾子。
就在林秋水和老师叙旧的时候,李金兰科长从里间的小办公室走了出来:“秋水,这是你老师?”
“嗯,李科长,这是我大学时的哲学老师,李宝珍老师。”林秋水赶紧站起来介绍。又转向李宝珍老师,介绍说:“李老师,这是我们李科长,对我很照顾。”
李宝珍也拘谨地站起来,与李科长打招呼:“李科长,您好,打扰你们工作了,真是过意不去。”
李科长笑容热情:“李老师,别客气,快请坐。秋水是个好孩子,你们老师教导得好,给我们培养了一个人品好、专业精、又实干的好人才。”
李宝珍老师也热情回应:“上大学的时候,秋水就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好学生。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我也很看好他。”
李科长对林秋水说:“秋水,好好招待你老师,有什么事,你就说。”然后和李老师握手告别,去二楼找总会计师商量年报的事情了。
实际上,在大学,林秋水和李老师不仅关系不融洽,而且,还发生过一次激烈的冲突。
林秋水一边和李老师交谈着,他的记忆一边回到了大学时期的那堂哲学课。当时,李老师正在讲一个哲学概念。
李宝珍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阐述这个哲学概念,只看见下面座位上许多学生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时,林秋水举手提问,“李老师,您今天讲的这个哲学概念,与前两天刚讲过的哲学概念,意思正好相反,这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矛盾?”
章贤亮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惑,站起来质疑:“是啊,老师。我也有同感,同一个哲学概念,您却说了两个相反的意思。到底哪个才是对的呢?”
侯跃进坐在座位上,也随声附和了一句:“我也觉得不太明白。”
听着大家的纷纷质疑,讲台上的李宝珍老师瞬时涨红了脸,猛地用手一拍讲台,啪的一声响彻教室。
他大吼道:“我讲什么,你们认真听讲就行了!这些都是课本上的内容,你们理解不了,那就多看书,否则就是故意聚众闹事、捣乱课堂秩序!”
这一怒吼声,尖如闪电劈来,怒像惊雷炸响,让大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刹那间,学生们迅速从懵圈中醒来,也不甘示弱,纷纷拍起了桌子。
“向老师问问题,犯了什么错?”扎着马尾辫的李云华,一边拍桌子,一边大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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