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烟厂 (第1/2页)
1988年7月5日,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大学毕业的林秋水,来到了太平卷烟厂工作。
林秋水身上穿着父亲单位发的一件黑尼子上衣,肥肥大大的,有些不太合身。脚上的新皮鞋,自从买回来以后,就没有擦过鞋油,随着他迈出的每一大步,都会发出咔咔的响声。林秋水不管是说话也好,走路也好,都带着太行山人的鲜明特征,说话声音特大,走路很用力。
他手里拎着个黑色提包,也是父亲单位发的,那里边装着他的全部家当:一把算盘、两支钢笔,一个笔记本、一个小记事本,一本工业会计教程,一本商业财务会计,这就是他在太平商业学院苦读四年的全部家当。那把半新不旧的算盘,是父亲曾经用过的,算盘珠子又大又圆,早被磨得光滑温润,拨动起来清脆悦耳。大笔记本和小记事本是新买的,这是父亲专门提醒他买的,父亲叮嘱他,大笔记本记录关键的业务知识,小记事本记录领导交办的事情和自己提醒要办的事项。两本书都被翻旧了,那是林秋水烂熟于心的证明。说起两支钢笔,一只笔是临毕业时,马校长特意送给他的,嘱咐他好好书写自己的未来人生;一只笔是林秋水在学校演讲比赛中获得的奖品。
林秋水临来太平烟厂上班前的那天晚上,父亲林承贤和他深谈过一次,核心主题就是要“坚持原则,不怕得罪人。”林承贤是林家庄乡镇企业站的书记兼站长。企业站就建在他们家房子后头,跟自留地只隔着一道矮墙。小时候,他曾跟着父亲去自留地里收烟叶。那块地不大,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中,显得不太起眼。但是,那片金灿灿的色彩,在漫山遍野绿油油的庄稼和野草中,一眼望去就特别醒目,特别鲜艳。烟叶叶子又大又宽又厚,在阳光照耀下格外诱人。山风吹过,叶浪起伏,在林秋水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队正在操练的战士。
烟叶的味道有些浓烈,还有点刺鼻,散发出一阵阵泥土的清香,又夹杂着烟草的焦油味。可是,不知道为啥,林秋水天生就是喜欢这个味儿。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弯腰掐着烟叶检查成色。父亲对他说:“烟叶晾晒干,就变成烟丝了,人们就可以品吸了。”
父亲的话,林秋水记住了。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别的树叶子、菜叶子就不能晒干当烟丝呢?直到他到烟厂上班很久后,他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
如今,他来到了小时候常替父亲买的那些卷烟的制造源头。
太平烟厂组织科在路西那栋老办公楼里,楼道墙体有些破旧,木门油漆有些掉色了。
林秋水推门来到组织科办公室,看到两个人坐在那里,开口询问:“请问郭科长在吗?我是林秋水,今天来报到。”
坐在里面办公桌的郭科长抬起头,看上去有四十来岁,说起话来干巴利索脆:“你是林秋水?嗯,大学生,太平商业学院财会专业毕业,条件符合烟厂招聘干部的要求。按照规定,干部入厂要先到车间一线实习两年,你情况特殊,现在财务科正缺人,你直接去报到。银行出纳岗位,马上上岗。工龄从月初算起,行政干部待遇。其他事,我来处理。”
旁边的那位中年女同志,体型稍胖,说话和蔼:“小林,你来填张表,需要装入档案。”
林秋水仔细填完个人档案表格,正要告别,郭科长就说了一句:“你去吧。记住,坚持原则,不做假账。”
林秋水恭敬地说:“我记住了。”
他不敢耽搁,拎着黑色提包快步走进厂区。
财务科在路东办公楼一层。看到办公室标牌,林秋水推开门,就听见拨打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黄色木桌排成两行,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账本和票据,就像家乡连绵起伏的群山微缩版。
林秋水用浓重的乡音问道:“请问,哪位是李科长?”
他这一开口,财务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有好奇,有打量,也有几分审视。
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会计抬起头,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她笑了笑,挥起带着蓝色套袖的手臂:“你是新来的?李科长在这个屋。”
林秋水向她点头道谢。他快步走向里间,门是开着的,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中年女人正伏案审阅会计凭证。她穿着白色衬衫,短发利落,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
这就是财务科李金兰科长。
“您就是李科长吧?我是林秋水,组织科让我来报到。”林秋水站在屋子中央,身子稍微前倾。
李科长抬起头,迅速用目光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语速飞快:“多大了?哪毕业的?学什么专业?”
“二十二岁,太平商业学院毕业,学的是财会专业。”
李科长嘴角微微上扬,用带着一点调侃的味道说:“你这身打扮,可不像二十二,倒像是三十二的。”
话音未落,外屋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刚才搭话的那位女同志,笑得更加夸张,边颤边说:“可不是嘛,像个当了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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