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想把你的头发盘起（二） (第2/2页)
临近十二点，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老于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这林妹妹也似心有灵犀似的，也借口还有点事，让她的闺蜜先走一步。她的闺蜜倒也知趣，知道她一定是有心事未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时候教室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老于轻轻地对她说：“信收到了吧？真的吓我一大跳。这几节课右眼皮老跳，俗话说左跳财右跳祸，生怕这次因为写信的事闯了祸。”
“你以为你没有闯祸吗？你已经闯祸了。学生时代男女不得谈恋爱，校规校纪第几条规定的，你自己去学学，保管对你有用。看你那轻车熟路、驾轻就熟的样子，你老于八成是情场老手，追女孩追出道来了。更令人称奇的是，你老先生居然还学会写爱情诗了，我真服了你！唐伯虎？老色鬼？贵生的大号真多，如若你是唐伯虎的话，那多才多艺，天资聪明，仪表堂堂，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据说，这唐伯虎情感丰富，善于捕捉女人的心，这天下第一美女秋香被你玩于股掌之间。如果是老色鬼的话，那你老先生更工于心计，以征服女人为荣。嘻嘻。”
初见林妹妹，老于的心既忐忑不安又异常激动，既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又怕林妹妹当场拒绝，从此他们形同路人。不过，真正俩人见面，这林妹妹倒也自然，从最初的略有一丝羞涩，转眼间变得活泼可爱起来。他们之间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像在议论昨晚刚看过的精彩大片，几句话勾起了他们的内心思想的共鸣。这林妹妹毕竟是县城长大的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比起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出生的小子来说，胆量好得多了。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就谈论这些话题，她丝毫没有陌生感，仿佛他们是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一样，见到后内心欣喜若狂，有说不完的话题。见林妹妹一反平时多愁善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羞涩、矜持的样子，老于的胆子也渐渐地肥了起来。
“其实我最怕你把我写的信交给班主任，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死定了，既丢面子又伤了我的自尊。班上有位男生喜欢一位女生，一天那男生鼓起勇气把求爱信塞给了那个女生，那女生转眼就把求爱信交给了老师，你说可恶不可恶？学生时代写求爱信固然不对，你完全可以拒绝一位向你求爱的人，但你不可以伤害一个男生的初心。万幸的是，这是一位善解人意的老师，她悄悄地找到那位写求爱信的人，劝告他让他以学习为重，不要把大好的时光放在儿女情长上。当我们事业有成，进入大学或参加工作之时，再将爱情故事进行下去，这才是上上之策。不过，这回我情不自禁厚着脸皮干了这事儿，幸亏遇到了一个温柔、善良、可爱的小女生，那是我一生的幸运。”
“温柔？可爱？嘻嘻，我一个花木兰式的女人婆，没有拿绣花针的兴趣，却知道‘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也许到了某一天，你便知道今天的判断有些过于草率呢。”林妹妹笑道。
“不不不，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如此温柔、美丽，你像一缕春风，吹进了我的心田，我那干渴的土地上，自从有了你便长上初芽。你又像一丝丝春雨，轻轻地飘落在我梦里，也演绎着春天的美妙的乐曲，滋润着我干渴的土地。你又像——”
“嘻嘻，你这老头看起来有些痴头呆脑的，完全不像有内涵的诗人。然而，看过你写的诗和你今天的表现，倒对你有一些改变了，第一感觉觉得你老于的灵魂十分有趣，不像一个呆老头，倒像一个愣头青。鉴于你的真诚，本姑娘就不与你计较，也不会把你写的求爱信交给老师了。不过我声明，我不是秋香，你休想唱一曲唐伯虎点秋香。”
“对对，老于我是一个愣头青，评价相当中肯。不过，老于我还是有一些自己想法的有趣味男人，你可以慢慢来挖掘，也许不会让你失望呢。你不是想学艺术吗？哥哥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的画技虽然谈不上百里挑一，但我们可以共同切磋、共同进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下去，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们还是有些缘分的，你以为如何？”
“打住，打住，我们交往一下可以，不谈别的，其实可以拜你为师兄，学学你的画技如何？肯收这个笨拙的师妹否？”
“求之不得呢，有这么温柔、美丽、多情的仙女小师妹，老于我真是上辈子行善积德做了八辈子好事，要不咋能遇上你呢？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老于我肯定修行了好几百年啦，要不昨晚在佛前许了一个愿，居然那么灵，哈哈哈。”老于笑得有些诡谲，似乎剧情皆按着他指定的方向发展，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不管风云如何变幻，我自笑谈中。所以，他说得诙谐、放恣，笑得意味深长。
林妹妹虽然没有正面答应做老于的女朋友，但他退而求其次，让她先做自己的师妹，这就为他们的故事埋下了伏笔。也许他们的美好的爱情故事就要揭开序曲，“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却在灯火阑珊处”。老于朝思暮想的那位女主角即将就要隆重登场了。不过，老于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林妹妹就是为他老而于生，此生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他终于认定了他们的命运将会捆绑在一起。他们将会携手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坎坷的风雨之路，他在佛前起誓：此生一定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他要把她当作手心里的宝。
剧情果真是按照聪明如斯、善于捕捉女人心的老于设想的情节一样稳步发展，在他一步步贴近林妹妹时，他的一首首自创体爱情诗，或摘抄一些刊物的爱情诗起到了催化作用，让他们的感情在一步步升温。他的情话像春天的小雨一样，淅淅沥沥滋润她的心田，刹那间让她的心灵起了漪涟；他的情感又像三月里的春风，一夜间吹拂了她心灵的杨枊，瞬间长满枝头。他们的情感就像诗所写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让人羡慕得一塌糊涂。他们的浪漫故事就像校园池塘边的桃树一样，已经开起了灿烂的桃花，他们将迅速结成果实，演变成一个个红红的桃子煞是好看。
在三月后的一个周末晚上，他们相约手牵着手漫步在河边的小路上。秋风习习，不知是冷风乍起秋意凉，还是他们情如秋天的红枫，既奔放又让人感觉震撼，他们想拾一叶红枫珍藏在彼此的春天里。老于的手自然而然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林妹妹有些羞涩地紧紧贴近老于的怀中，她说她想听听他的心跳，是对她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说她不相信老于所说的“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不信佛，你老于负了如来那又如何？但不可负此时的身边红颜知己。
老于指天发誓：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今生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此生绝不负你！如果移情他恋，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未几，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时间电光闪闪，紧接着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声响雷，有一声响雷打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上，劈得那棵老槐树一碗口粗的树枝像散了架，老于也被突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他思忖这是否有些不祥的征兆，还是一个偶然的巧合？他想莫非自己的发誓有些虚情假意引起了天庭的震怒？要不怎么刚起誓，秋天里居然突然间就会有雷声阵阵？而且分明是在我耳边响起的一声响雷。老于脸色有些铁青，思忖道这天杀的，莫非这老天也看到了多年后的结局？我口是心非的誓言令天公震怒？一时竟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妹妹见老于一时不知所措，又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时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马上催促道：“打雷了，快要下暴雨了，我们必须赶紧回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听后一怔，他拉着她的小手，一路小跑，努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他的心头甚至有一丝丝的颤抖，头上冒起了冷汗，甚至皮肤起了鸡皮疙瘩。此时此刻他真不敢直视林妹妹的眼睛，他怕她洞察他的内心的那一丝的惊惶，也怕她引起一些错觉。
七八年后的一天，老于牵着林妹妹的手，他已把她的头发盘起，并给她做了嫁衣。终印证他所说的：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那一刻他正牵着她温柔的玉手，在证婚人的主持下走向婚礼的舞台中央，他们的誓言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老天的首肯。那一天老于穿着一套整洁的西服，扎着一条金色的领带，他面含微笑满面春风，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老于看起来比几年前更加成熟而有理性，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口无遮拦，整天笑嘻嘻的毛头小子了。林妹妹穿一套得体的连衣红裙，她脸色红润一脸的笑容，未语人先羞，那张美丽而又略显羞涩的脸更加阳光灿烂。虽然穿着红艳的连衣裙，但依然掩盖不住她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她此时有些羞涩但更多地被幸福所包围。
老于自豪地说，这小肚肚里有他俩爱情的结晶，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没有这小子来吵蛋，让他们俩总感觉有些怪寂寞的，这不一加油，这小子来得正是时候。林妹妹似有些娇嗔，她说老于你这个快枪手，什么时候都比别人快半拍，但愿这小子不要像你当年那么死缠烂打的，弄得人家措手不及。老于笑着对她说，快枪手不好吗？想当年多少小子在你身边打起了歪主意，这不赖于我手持三尺剑，过五关斩六将，打得那帮小子屁滚尿流，终抱得美人归。主持人一听他们两人的对话，感觉这可是天赐良机，便大声说道老于在关键时刻横刀立马，竖剑卧龙邀明月，轻松抱着美人归，诸位说老于厉害不厉害？众人高呼：哇，太厉害了。
又过了二三年，老于的山盟海誓尚在耳边回响，然而，他与林妹妹却又分道扬镳，其结局令人唏嘘。那一日，不知老于酒后有些失态还是太沉迷于追忆过往，他趁着一个阴雨的傍晚，寺庙无人烧香之时，老于不知是忏悔还是发泄，他泪流满面跪在佛前，他有些心有不甘，又有些无奈，真可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滋味。
老于仗着有些微醺，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他指着高高在上，任凭世人朝拜的如来道：如来，你贵为佛教的第一掌门人，都说你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可你却无法让世人信服。佛法无边、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是你的弟子；斩妖除魔，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悟空是你的徒孙；就连深居天庭，道行深高莫测，让世人如雷贯耳的太上老君，即便他老人家在你面前也要敬你三分！可你却高居天庭之上，‘两耳塞豆不闻雷霆’，岂不让天下人太心寒？你的冷漠让天下有情人难成眷属。
“董永与七仙女，槐荫树下情何堪？天上人间心一条，千古绝唱却敌不了天规戒律。梁山伯与祝英台，生死相依两茫茫，以死明志表忠贞。牛郎与织女，天上人间两分离，感动喜鹊搭天河，怎奈天庭太薄情。孟姜女背寒衣，万里寻夫到长城，眼泪冲垮长城八百里。如来，他们的爱情绝唱感动天、感动地，却感动不了冷漠如斯的你！你良莠不齐，善恶不辨，让我如此对你奉若神明的弟子，陷入万劫不复。你棒打鸳鸯，拆断奈何桥，我即便喝了孟婆汤又有何用？让我与她分道扬镳，寸断肝肠，生离死别。你贵为佛教的掌门人，明知我的爱是不死的鸟，不怕炼狱的火，你却让它变成开放的花，它又岂能经得住天庭中的狂风暴雨？到后来与她会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你为何不加以劝阻，成就一段人世间才子配佳人的好姻缘？”
“如来，你贵为神仙第一人，世人无一不对你顶礼膜拜，你不食人间烟火怎可以乱点鸳鸯谱？唐玄宗杨玉环，爱江山更爱美人，鸳鸯戏水华清池，最终却魂断马嵬坡。纣王为博妲己笑，逆天烽火戏诸侯，却终断送了大好江山。艳若桃花潘金莲，既已委身武大郎，又岂可让叉竿失手识西门，干柴遇烈火烧死三寸丁，引来武松血溅鸳鸯楼。如来，都说你大智若愚、洞若观火，可你却让人间妖魔显形、乱群魔乱舞，你却坐观成败、无动于衷任他来去，如来啊，这是何道理？”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种极有慈性的天籁之声，抬头望去云层中有一菩萨若隐若现，又在太阳的照射下有些刺眼，却见金光闪闪、光芒四射，一时间大地被照得金碧辉煌。有人惊呼：“快快跪下！菩萨显灵了！”云中若隐若现一位疑似观音菩萨合掌道：“休得无礼！你与她遇见，不是无缘无故，也非没有因果。见面是因为你们前世相欠，此生有债要还，分开是因为今生互不相欠，缘分尽，岂可逆天而行强行捆绑成夫妻？所谓前世不欠今生不见，前世相欠今生才见。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你，缘起我看见你在人群里。
“如果彼此相爱，蝴蝶自来，如若人随风走，双手自暖。缘分天定，又岂可由神仙自由掌控？是你的，它不会离开，不是你的又岂可强求他意？世事轮回，缘分天定，缘来则聚，缘去则散，纵然是神仙又岂能逆天而为？今生的相见是有债要还，还完了债就要离开。你们的相识、相知、相爱，自然是数百年的修行所致。如果此生有爱，就心随花开，如果不爱，就道声珍重，何必要苦苦相逼，抹去了那一点点残存的美好呢？”
“你以为你们从此天涯各一方，守着那寂寞与孤单，以为错过了便是遗憾，又岂不是庆幸自己躲过了那一劫？不要以为你什么都可以拥有，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别想得太多，世界不可能把什么都给你，你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你失去的上帝会以另一种方式让你拥有。切忌“人心不足蛇吞象”，要知足常乐，且行且珍惜。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得之淡定，失之坦然，顺其自然，以平常心看世界。
“其实，你做的事看似失败，其实不然。别抱怨，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缘相聚，无缘擦肩而过，看淡得失，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不要怕失去，其实失去的本不是你的，是你走也走不掉，不是你的要求也求不来。也不必怕伤害，凡是能伤害到你的，是你命中注定，又何必耿耿于怀？人生苦短，得到时不沾沾自喜，失去时也不要痛不欲生。“人生本过客，何必太执着？人生本过客，得失皆随缘；往来皆过客，何曾有归人。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草木岂无情，荣枯根相牵。”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良田置的多广阔，出门又嫌少马骑’在此奉劝诸君：过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惧，尔等好自为之，我去也。”顿时，云开雾散，清风渐无纤尘，一时万物在静谧、恬静中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