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劫后余生 (第1/2页)
皮卡车在崎岖不平的废弃公路上颠簸,引擎发出疲惫而固执的咆哮。
身后,那栋燃烧的居民楼已经变成地平线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暗红色光点,仿佛一颗即将熄灭的余烬。但那灼人的热量、呛人的浓烟和死亡的气息,依旧附骨之蛆般缠绕在每个人的感官里。
卫战的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的身体还在因为后知后觉的恐惧而不住地颤抖,肾上腺素的潮水正在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一片虚脱的海岸。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躺在后车斗里的那个男人。
陈默。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救命恩人的名字。
那个男人就那么安静地躺着,胸口有规律地起伏,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腹部,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把狰狞的开山刀。他似乎在闭目养神,但卫战知道,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这头在烟与火中猎杀的猛兽,会立刻睁开眼睛。
副驾驶座上,女儿囡囡缩成一团,已经沉沉睡去。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陷入了昏睡。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沾着黑色的烟灰,像一只受惊的猫。
卫战收回目光,用力踩下油门。
他们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电流,击中了他几乎麻木的神经。他们从那个火焰地狱里,从那群恶魔的手中,逃出来了。
冰冷的夜风从破损的车窗灌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人,却也让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是自由的风,是活着的风。
“往左边那条小路拐。”
后车斗里,陈默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卫战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打转方向盘,将车开下主路,拐进了一条几乎被沙土掩埋的岔路。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又开了大约十分钟,在一处被巨大岩石遮蔽的凹地,陈默再次开口:“停下。”
卫-战缓缓刹车,关闭了引擎。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引擎的轰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废土夜晚永恒的主题——风声,如同鬼魂的呜咽,从荒野的四面八方传来。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之前的枪声和爆炸声更让人心慌。
“下车,把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陈默已经坐起身,动作利落地从车斗里翻了下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左臂上有一道被子弹擦出的焦黑血痕,正在缓慢地渗血。
卫战不敢怠慢,他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先将女儿抱下来,用自己破烂的外套裹好,安置在岩石背风的一面。然后,他开始和陈默一起,搜刮这辆属于“秃鹫”小队的战利品。
收获不算丰厚,但在此刻,却无异于天降甘霖。
五六瓶瓶装水,十几罐看不清生产日期的罐头,一个塞得满满的弹药箱,还有半箱劣质的高热量能量棒。最关键的,是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他们找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帆布急救包。
两人将物资堆放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微妙的、属于幸存者之间的默契,在沉默中悄然滋生。
陈默打开急救包,里面有几卷发黄的绷带,一小瓶浑浊的消毒酒精,还有一些零散的药品。他拧开酒精瓶,看也不看,直接将半瓶液体倒在了自己手臂的伤口上。
“嘶……”
剧烈的刺痛让陈默的肌肉瞬间绷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便再无其他反应。他熟练地用牙齿和单手,将绷带一圈圈地缠绕在伤口上,打上一个死结。整个过程,冷静得像是在处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卫战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个男人的坚韧和对自己狠辣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个……我叫卫战,这是我女儿,卫莱,小名叫囡囡。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父女俩……”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一热,声音开始哽咽。一个在末日里挣扎求生的男人,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女儿的性命得到拯救的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陈默没有回头,他只是低头检查着缴获来的那把手枪,将弹匣退出,又重新装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他终于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散,“我们还不安全。‘秃鹫’的人……特别是那个叫黑狗的,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记住了我们的方向,天亮之后,他一定会想办法追过来。”
卫战心头一紧,刚刚升起的些许安全感,瞬间烟消云散。他知道陈默说的是事实。那种人的怨毒,他今天已经领教过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卫战下意识地问道,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当成了主心骨。
“休息,补充体力。天亮前我们就走。”陈默将手枪别回腰后,又从物资堆里拿起一瓶水,拧开,递给了卫战,“你先喝。然后把你和你女儿的情况跟我说说,越详细越好。我想知道,我救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但卫战没有丝毫反感。他知道,在这片废土上,信任是最廉价也最致命的东西。对方的谨慎,才是对自己和女儿生命的负责。
他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他看着不远处熟睡的女儿,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
“我……我以前是个农业工程师,在城里的一个农业科技公司上班,主要是研究无土栽培和水培技术。我妻子是我的同事……灾变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运气好,躲在家里,靠着囤积的物资活了下来。”
卫战的声音很低沉,充满了回忆的苦涩。
“后来,物资耗尽了,城市也越来越危险。我们听说东边有一个叫‘方舟’的幸存者聚居地,就想过去碰碰运气。结果在半路上,我们遇到了袭击……我妻子她……她为了保护囡囡……没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停顿了许久。
“我带着囡囡一路逃,最后躲进了那栋居民楼。我以为那里够偏僻,够安全,没想到……还是被‘秃鹫’的人盯上了。他们想抢我最后剩下的食物,还看中了我的专业,想让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去研究什么变异植物的种植……我不肯,他们就把我们困死在了楼上。”
卫战一口气说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陈默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脑海里,却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机械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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