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3】仁慈的屠戮 (第2/2页)
张伯伦·福林枯枝般的手指敲击着红木桌面，每声脆响都像法庭的槌音：“卡尔先生，我要与你们那位'行刑官'直接对话！“
卡尔的手帕洇透冷汗：“**先生寻队长所为何事？“
“南奥斯尔洲的血色狂欢——“老人鹰隼般的目光刺来，“贵队长将投降者斩尽杀绝的壮举，已越过文明世界的底线！“
特派员脊背窜过寒流。他早该料到，当木溪文把毒枭的头颅当足球踢时，终会引爆外交核弹。
“近三年来，他的屠刀从未放过白旗。“张伯伦的雪茄在烟灰缸碾出火星，“军事法庭的起诉书已起草完毕，指控条目包括但不限于——“老人突然深吸气，仿佛要吐出毒蛇，“战争罪！****！“
卡尔险些打翻咖啡杯。****的指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剑柄上缠绕着各国政客的冷笑。
“我以私人身份见他，“张伯伦话锋突转，眼底掠过奇异的欣赏，“实话说，我敬重他扫荡毒窟的魄力。但以鲜血浇灌的正义幼苗，终将长出恶之华。“
当橡木门将老人隔绝在外，卡尔颤抖的手指按下通讯键。希望如同幽暗隧道尽头的光斑——这位铁腕**竟为对话留下缝隙，恰似青铜时代外交箴言所示：干戈未动前，玉帛仍可通。
卡尔喉结滚动着挤出谏言：“队长，权当走个过场？“汗珠顺着他日耳曼式的陡峭鼻梁滑落。
木溪文眉间沟壑加深。暴露身份会危及家人——这个念头如毒蛇噬心：“允。“
全息屏波纹荡漾，张伯伦银发如冻原积雪：“幸会，执剑者木溪文。“
“**先生。“木溪文下颌微扬的弧度像出鞘的刀。
“人类刑警提交的血证指控你——“老人指关节敲击虚拟桌面，“再度屠戮降者！“
“比起他们将婴儿制成毒品容器，“木溪文瞳孔泛起龙血的金芒，“我的激光剑堪称仁慈。“
“野蛮行径！“张伯伦的怒吼震得数据流紊乱。
卡尔在信号盲区痛苦闭眼——队长竟在火药库玩火！
“人道主义？“木溪文忽然笑出森森白牙，“贵组织可记得达姆总统在黑狱的惨嚎？“他每字每句都像淬毒的冰锥，“当北奥斯尔联邦的刑具撕裂他指甲时，诸位'人道卫士'正在品着红酒看财报吧？“
“放肆！“张伯伦面皮涨成紫绀色。
卡尔绝望地看着木溪文踏碎最后的外交防线。少年指挥官的身影在尘埃光束中暴涨，仿佛远古巨龙展开双翼：“尔等若想扮演上帝——“他的声波震得废弃课桌嗡嗡作响，“我不介意让地球和平联合组织成为历史课本的脚注！“
全息影像在刺耳杂音中溃散前，传来最后的宣判：“既嫌人生漫长，何妨加速归程？这场审判大戏，我拭目以待！“窗外枯枝上的寒鸦突然惊飞，如同撒向天空的纸钱。
张伯伦面皮紫胀，霍然起身拂袖而去，门框在他身后震得嗡嗡作响。卡尔对着空荡的座位苦笑：“队长，这梁子结大了。“
“跳梁小丑何足惧。“全息影像里木溪文的声线淬着寒冰，“所谓联合组织不过是列强的提线木偶。传令各部——“他每个字都像子弹上膛，“凡阻我剿灭暗影联盟者，杀！无！赦！“
光幕熄灭的刹那，卡尔盯着“连接中断“的提示符倒抽冷气：“竟将人权理事会**当众斥为走狗...“他忽然攥紧拳头，脊梁挺得笔直。窗外正掠过正义联盟的巡逻舰队，钢铁洪流在云层间投下巨影。这位外交官眼底终于燃起火焰：既有碾碎星辰的炮口为后盾，何须再对蛀虫卑躬屈膝？
木溪文指尖刚触到《世界简史》的书脊，敲门声如雨点叩响空寂。拉开门栓，雅轩裹着初冬的寒气立在光晕里。白色羽绒服衬得她双颊绯红，靛蓝牛仔裤包裹的长腿下蹬着鹿皮短靴，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方才在和谁密谈？“
“母亲越洋来电。“木溪文晃了晃裤袋里嗡嗡作响的通讯器。
“家长会那日我见过伯父母，“雅轩跳坐上积灰的课桌，靴跟轻叩桌腿，“我说...“她忽然俯身逼近，发梢扫过他手背，“我是你藏在校服里的朱砂痣。“
木溪文喉结骤停。记忆闪回母亲欣慰的泪光与父亲神秘的耳语：“行动时备好橡胶护盾...“ 当时不解的暗喻此刻烧红耳廓——父母竟以为他们已偷尝禁果！
“戏言？“他喉间挤出砂纸般的声响。
“自然！“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震落梁上积尘。
木溪文胸腔里绷紧的弦骤然松弛，却又有莫名的失落如羽毛拂过。“流言蜚语何足挂齿，“他推开窗让冷风灌入，“清者自清。“
雅轩托腮凝视他染霞的侧脸，眸子里碎金浮动：“当真如此确信？“
“千真万确！“少年答得斩钉截铁，却未看见少女在背后绞紧的十指，指甲深陷掌心如刻下无字的契约。
雅轩眸中掠过转瞬即逝的黯然，旋即绽开笑靥。她贪恋与他独处的分秒，不仅因情愫暗生，更因他思想的锋芒——从不鹦鹉学舌，常有剑走偏锋的洞见。犹记网络小说盛行引经据典时，他嗤之以鼻：“借《圣书》镀金的二三流笔墨，恰似秃鹫披孔雀羽。“更直言圣书乃虚伪温床，圣战者不过粪堆的蛆虫，却自诩神明使徒。这般锐利灵魂，怎能不令她心折？
“瞧！“她忽然从怀中抽出几封洒金笺纸，冲他晃了晃，“今日收的芳信！“
木溪文瞥见粉红信封印着的唇形火漆，了然颔首：“贺君芳信至。“
“你可曾为心上人提笔？“雅轩指尖摩挲着笺纸边缘。
“一则疏于提笔，二则墨池枯竭。“
“难怪独守空城。“她惋惜轻叹，“旧日心湖可曾起波澜？“
“曾有两人驻留。“玛利卡的名字如刀刃在心头剜过，旧伤迸裂的幻痛让他指节发白，“其一远在重洋...“
“异域情缘！“雅轩的惊叹在空教室激起回音，未曾察觉少年眼底翻涌的血色潮汐。
“早已断了音讯，“木溪文喉结滚动，“她或许在远方安好...“尾音散入尘埃。雅轩未察觉他周身弥漫的哀雾：“那小学同窗呢？“
“许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他眼前浮起朦胧剪影，“当如你这般耀眼。“
“铁树终会开花！“雅轩眼波流转，双马尾随笑声轻颤，“直男开窍实属不易。“
木溪文耸肩：“特来展示情书？若收自女子之手，我倒愿观瞻。“
“当真不想品鉴？“她将信封如扇面展开。
“窥人私笺终非君子...“少年耳根漫上霞色，“或可替你甄别真心？“
“单身汉充情圣？“雅轩挑眉。
“权当修习情书之道，“他指尖摩挲书页毛边，“他日或有用武之地。“
“分明心痒难耐！“少女将信笺拍进他掌心，纸页带着栀子香气的余温。木溪文展开洒金信纸时，目光却穿过娟秀字迹，望向虚空里某个永不回应的身影——那封永远无法寄出的情书，正随玛利卡的名字在心底焚成灰烬。
木溪文展平五张洒金信笺，如同考古学家勘验残卷。指尖划过字里行间时，忽而拈起其中一封：“此篇将你喻作天穹孤星——'璀璨不可方物，教人欲攫入怀，又恐唐突仙姿'，倒有几分赤诚。“
旋即抽出三份并置案头：“可惜皆是赝品。“他屈指轻叩纸面，“这三封虽辞藻华美如孔雀开屏，字迹骨架却如复刻——“笔锋在“慕“字尾钩处陡然锐利，“尤其这'倾慕'二字，连墨迹枯笔都分毫不差。“
雅轩俯身细观，发梢垂落信纸：“确是同一人的手笔！“
“文学社副社长素有'鬻文圣手'之名，“木溪文唇边浮起洞悉的笑意，“收钱代笔的营生早非秘辛。“
少女蓦然拍案：“该授你银质侦探徽章！“ 斜阳穿过窗棂，在她琥珀色瞳孔里点燃惊叹的火苗。木溪文却垂目凝视剩余的信笺，那些未被点破的情愫在纸间无声流淌，像极了当年他藏在作战服暗袋里、终未寄出的血书。
木溪文得意地弹了弹信纸：“行走刀锋之人，眼力自是基本功！“
“那...我该如何抉择？“雅轩指尖绞着发尾。
“心之所向即是答案，“木溪文神色倏然凝重，“莫惧偏执狂徒——前日外邦新闻：求爱遭拒的少年竟化身食人花！“
雅轩颈后寒毛倒竖：“当真？“
“东康尚存法度纲常，“少年忽然目光如炬，“况且...“他校徽上的团徽闪过微光，“护你周全是挚友本分。“
少女面颊霎时蒸腾霞色：“此话当真？“
“以共青团徽起誓！“他笑着拍拍肚腩，“每日晨食便是保镖酬劳。“
“馋虫转世！“雅轩指尖轻戳他糖霜覆盖的铠甲，“明日生辰宴，戌时务必赴约！“
“珍馐当前岂能缺席！“木溪文眼底跃动饕客的欢欣。
待门扉合拢的余音散尽，少年唇畔暖意骤然冻结。废弃教室的空气凝成冰刃：“兮若，'暗影清剿制裁行动'提前至今夜。“指令化作寒流掠过通讯器，粉笔灰在光束中狂舞如祭坛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