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恩人! (第2/2页)
黄初礼心头一暖,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主任。”
陈景深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黄初礼抱着女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然后才转身,打开了公寓的门。
屋内,还残留着沈梦生活过的气息,此刻却显得格外空荡和冷清。
巨大的悲伤和孤独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将她淹没。
她抱着女儿,缓缓呼出一口气,将脸埋进女儿带着奶香的小身体里,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宣泄着那仿佛永远流不干的泪水。
“想想,只剩下我们了……”
与此同时,世界另一端,一个与京北截然不同的位于边境地带,医疗条件简陋的小诊所里。
蒋津年在一片混沌和剧烈的头痛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斑驳发黄的天花板,一盏昏暗的灯泡悬在那里,轻轻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草药和某种霉味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在哪里?
他试图移动身体,却感到全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无处不痛,尤其是头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左肩旧伤的位置也传来熟悉的闷痛。
“你醒啦?!”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语调却充满惊喜的童声在旁边响起。
蒋津年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正凑在床边,好奇地盯着他。
“你终于醒啦!我还以为你要死翘翘了呢!那我姐姐垫付的医药费不是要白搭了!”小男孩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天真的开心。
蒋津年张了张嘴,想问他这是哪里,他是谁,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水……”他勉强挤出一个字。
小男孩机灵地跑到一边,端来一个破旧的搪瓷杯,里面是半杯温水,小心地递到他嘴边。
蒋津年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我……在哪里?”他放下水杯,看着小男孩,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剧烈的疼痛,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
小男孩眨了眨眼,似乎没理解他的问题:“你就是你啊!姐姐在河边把你捡回来的,你浑身都是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还以为救不活了呢!”
河边?捡回来?
蒋津年的眉头紧紧蹙起,试图在空白的脑海中搜寻任何相关的信息,却只引来一阵更尖锐的头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一些破碎的、混乱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的火光,子弹呼啸而过的尖啸,悬崖,失重感……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泪痕的女人的脸……那双眼睛,悲伤而充满爱意地望着他……
是谁?
她是谁?
他越想抓住那些碎片,头就越痛,像是要裂开一样。
就在这时,诊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外国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混血女孩。
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的稚嫩样子,五官深邃立体,带着明显的混血长相,肤色却白,穿着一身简单的当地服饰,怀里紧紧抱着一件叠得整齐的,沾着泥污和暗沉血渍的迷彩作战服。
看到蒋津年睁着眼睛,女孩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交集的表情,快步走到床边,用不太熟练、带着不熟练的中文急切地问:“恩人,你醒了!医生,他怎么样?没事了吧?”
恩人?
蒋津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警惕。
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女孩。
医生走上前,用听诊器检查了一下他的心肺,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用英语对女孩说:“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了,脑部的淤血似乎吸收了一些,但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他能醒来是好事,但记忆方面……”
医生耸了耸肩,“可能需要时间,也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女孩听了,脸上的喜色稍减,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转向蒋津年,将怀里那件作战服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感激和一丝羞涩:“恩人,你还记得吗?在集市上,有暴徒开枪,是你推开了我,自己却被打中了,后来你不见了,我还以为再也遇不到你了,没想到那一晚会在河边再次遇到你,你的衣服,我一直帮你收着。”
蒋津年看着她递过来的作战服,那熟悉的颜色和布料触感,让他心脏莫名一紧。
他伸手接过,手指触摸到布料上已经干涸发硬的血迹,以及肩部一个被粗糙缝合过的破口——
那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旧伤位置。
一些更加混乱的画面冲击着他的大脑——
但这些画面依旧支离破碎,无法串联成完整的记忆。
他依旧想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混血女孩,声音沙哑而充满了困惑,带着警惕。
女孩看着他茫然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连忙说道:“我们的名字很长,你就叫我夏夏吧,这是我的弟弟冬冬,这里是我们国家边境的一个小寨子,你……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蒋津年摇了摇头,头痛再次袭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夏夏和冬冬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夏夏担忧这位恩人的身体,冬冬则担心这半年的医药费彻底要飞走……
诊所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传来的隐约鸟鸣和蒋津年粗重的呼吸声。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件残破的作战服,仿佛这是他与过去那个模糊不清的自我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