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年前的谋划 (第2/2页)
惑星魔主发出一声轻笑，如同玉磬轻鸣，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季城主，你的‘玉京引灵大阵’构想图，本座可是细细品鉴过了呢……真是，精妙绝伦的‘抽髓吸骨’之法。”她指尖的“心核”水晶上，正清晰地映射出一座庞大到笼罩整个凌霄天城、结构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阵法虚影。这正是季凌霄为了配合抽取祖炁而设计的核心阵法！其构思之大胆，手段之狠绝，连这位玩弄心渊的魔主都为之赞叹。
季凌霄神色不变，仿佛被评价的不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凶阵。“雕虫小技，只为成事。”他抬手，指尖一点紫金色的光芒亮起，瞬间投射出一片更加精细、更加立体、充满了动态变化的光影沙盘。沙盘中央，正是凌霄天城及其下方那庞大的“天地之脐”灵脉网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流动，代表着灵气的运转。“天城根基，十方灵脉枢纽，九幽地脉锁钥，尽在掌握。”他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所需资源，已备十之八九。唯有关键几处‘星核锚点’所需之‘沉渊星髓’与‘时光琥珀’，尚需尊上之力，破开‘寂灭星漩’与‘时痕回廊’方可取得。”他提出了自己的需求，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镇岳天将冷哼一声，声波震得云海又是一阵凝固：“区区星漩回廊，弹指可破！材料，随后奉上！”对他而言，那些险地不过是稍微麻烦点的障碍。
无相判官的光轮瞳孔微微闪烁，一道冰冷的神念直接传入季凌霄脑海，那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关于如何利用天城阵法避开世界本源反噬、并初步引导祖炁流向的推演方案，精确到了每一个阵眼、每一个符文、每一个时间节点的能量输出！
惑星魔主则慵懒地抛出一枚由纯粹幽影与星尘凝结成的黑色晶石，落入季凌霄面前的沙盘：“此乃‘心渊投影石’，置于你阵法核心‘惑心枢’处，可引动下方亿万生灵潜藏的恐惧与欲望之力，化为无形之刃，助你悄然撕裂祖炁源流与世界意识之间的最后屏障，事半功倍。”这是她的“技术”支持。
季凌霄伸手接住那枚冰冷刺骨、仿佛能吸走灵魂的晶石，眼中精光一闪：“谢过魔主。”他毫不犹豫地将晶石虚影按入沙盘中的某个关键节点。整个沙盘的光影瞬间变得更加幽暗诡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面孔在能量流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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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谋在无声的交流与精确的推演中飞速推进。
季凌霄以其对人间界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和惊人的阵法造诣，不断细化着计划的执行步骤，提出资源需求与风险预案。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展现出一个庞大阴谋总执行官的可怕素质。
三位法相主人则以其超越凡俗的伟力与对世界本源的深刻理解，提供着最根本的力量保障和规则层面的“漏洞”利用方案。镇岳天将以绝对的力量扫平物质障碍；无相判官以无情的法则推演规避天道反噬；惑星魔主则以诡谲的心渊之力瓦解世界意识可能的抵抗。
他们彼此之间，并无多少信任可言。镇岳天将视季凌霄为有用的蝼蚁，随时可弃；无相判官将所有人视为计划中的变量，冷漠计算；惑星魔主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场“大戏”中每个角色的表演，包括他的“盟友”；季凌霄更是心知肚明，自己是在与三头真正的洪荒巨兽共舞，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然而，对“无垠境”那共同的、炽热到扭曲的贪婪，将他们暂时牢固地捆绑在了同一辆冲向深渊的战车之上！
时间在这片被隔绝的云海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弹指一瞬，或许是百年光阴。
终于，所有的推演、所有的方案、所有的资源调配，都在那光影沙盘上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四道目光，同时聚焦在沙盘中央，那代表着世界本源祖炁源流的、如同跳动心脏般的璀璨光团上。
空气凝固了。
镇岳天将那如同超新星般的眼眸，燃烧着赤裸裸的掠夺火焰，他身后的战戟虚影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
无相判官那几何光轮瞳孔的旋转速度达到了极致，冰冷的光芒锁定着光团运行的每一个轨迹，无数代表“抽取”、“禁锢”、“炼化”的终极符文在他法袍上瞬间亮起、固化！
惑星魔主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到极致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阴冷。他指尖的“心核”水晶停止了旋转，化作一个深邃无比的黑洞虚影，对准了那璀璨的光团。
季凌霄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变得深长了一丝。他握着混沌玉髓玉笏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帝王的决绝与赌徒压上全部身家的疯狂。他腰间的玉佩，那温润的白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在呼应着主人剧烈的心跳，也仿佛在哀鸣。
“那么，”季凌霄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在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上轻轻一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便依此计。”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并非指向沙盘，而是伸向了自己帝袍那宽大的袖口。
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目光。
三位法相主人的意念，瞬间高度凝聚。镇岳天将的肌肉微微绷紧，战戟虚影凝实了一分；无相判官的律令符文锁链无声收紧；惑星魔主指尖的黑洞虚影微微波动。
季凌霄的手，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物。
并非神兵利器，也非惊天符箓。
而是一卷……看上去古朴陈旧、非帛非皮、非金非玉，材质不明的暗金色卷轴。
卷轴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沉重感。它出现的一刹那，周围翻滚的云海能量流都仿佛停滞了瞬间，连三位法相主人那庞大的意志都感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此乃，”季凌霄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意味，目光凝视着手中的卷轴，仿佛那是他毕生野心的最终具现。“‘锁灵定界图’的最后一块拼图——‘归墟引’。”
归墟引！
这三个字，如同三柄重锤，狠狠砸在三位法相主人的心神之上！
镇岳天将那燃烧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除了贪婪与暴戾之外的情绪——一丝凝重与忌惮！
无相判官那恒定旋转的几何光轮，出现了一刹那极其细微的紊乱！他的推演中，这卷轴的存在带着一种……超越他当前理解范畴的、来自更古老纪元的“未知”！
惑星魔主那慵懒的姿态彻底消失，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幽紫色的星云眼眸死死盯着那暗金卷轴，仿佛要将其彻底看穿！他从那卷轴上，感受到了一种比心渊更古老、更纯粹的……“终结”与“归寂”的气息！这绝非季凌霄能独自拥有的东西！
季凌霄无视了三位至高存在的震惊。他双手捧着那暗金色的“归墟引”卷轴，将其庄重地、缓缓地置于那光影沙盘的正上方，正对着那代表世界祖炁源流的心脏光团。
“三位尊上，”季凌霄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法相主人，那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疯狂火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归墟引’一旦展开，与‘锁灵定界图’核心相合，便将彻底锚定祖炁源流，使其流向……再无可逆！”
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仿佛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请尊上，与我一同……”
季凌霄的双手，缓缓地、坚定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搭在了那暗金色卷轴的两端。
“……开启这万古未有之变局！”
他的手指，开始用力，准备将那蕴含着终结世界之力的“归墟引”卷轴——展开！
就在这一刹那！
天外云海，这片被四位至高存在意志强行稳固的、隔绝于世的“密所”，时间仿佛彻底凝固。
镇岳天将如山岳般的身躯微微前倾，那布满战痕的星陨重甲上，每一道凹痕都仿佛在无声地咆哮，积蓄着足以劈碎星辰的力量，只待卷轴展开，祖炁源流被锚定的瞬间，他便要以无上伟力，强行撕开那源流的保护层，将其最核心的“祖炁精粹”如同鲸吞般掠夺！
无相判官那铅灰色的法袍无风自动，袍上亿万暗银色的律令符文如同获得了生命，瞬间脱离了袍服的束缚，化作亿万条冰冷刺骨、闪烁着绝对禁锢之光的锁链！这些锁链并非攻向卷轴，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织网，瞬间穿透了这方临时空间的壁垒，深深地扎入下方浩瀚宇宙的无形法则脉络之中！她在布网，一张覆盖整个祖炁源流网络、隔绝一切天道感应、屏蔽所有未来推演可能性的“瞒天大网”！当卷轴展开，祖炁被锚定，这张网便会瞬间收拢，将源流与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使其成为瓮中之鳖！她那几何光轮构成的瞳孔，此刻如同两台超负荷运转的宇宙级计算机，冰冷地计算着每一个锁链节点的能量输出、每一个法则漏洞的填补时机，确保这张网在卷轴展开的刹那，完美闭合，不留一丝缝隙！
惑星魔主脸上的慵懒与玩味早已消失无踪。他端坐于那心渊幻影构筑的王座之上，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极其诡异、仿佛由亿万扭曲灵魂哀嚎凝结而成的手印。那枚一直在他指尖把玩的“心核”水晶，此刻悬浮于他结印的双掌之间，疯狂旋转，体积却在不断缩小，颜色由幽紫向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原暗”转变！随着水晶的旋转压缩，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极致精神污染与绝望呓语的暗紫色波纹，如同水晕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穿透空间壁垒，精准地笼罩向下方人间界！他的目标，是那亿万生灵！当卷轴展开，祖炁被锚定抽取的瞬间，世界本源必然会产生痛苦与恐慌的“悸动”，这种悸动会本能地传递给依附于世界的生灵。惑星魔主此刻所做的，就是提前在这些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埋下“心渊之种”！一旦悸动传来，这些种子便会瞬间爆发，将生灵的恐惧、绝望、痛苦、乃至生命本身，都扭曲、放大、转化为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负面精神狂潮！这股狂潮，将如同亿万把无形的毒刃，顺着祖炁源流被撕裂的伤口，狠狠刺入世界意识的核心！使其在剧痛与混乱中，无法有效组织起对掠夺者的反抗，甚至可能……被这来自内部的剧毒彻底污染、瓦解！他幽紫色的星云眼眸，此刻已化作两片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倒映着下方即将陷入无尽恐惧的芸芸众生，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满足的弧度。
季凌霄的双手，稳稳地握着暗金卷轴的两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奇异的材质之中。他腰间的玉佩，光芒炽盛到了极点，那温润的白光变得如同实质的火焰，疯狂地抽取着来自凌霄天城根基、来自“天地之脐”的无尽灵力！这庞大的灵力并未外泄，而是顺着他帝袍上的星纹云路，疯狂涌入他的双臂，再灌注进那暗金色的卷轴之中！卷轴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极其复杂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血脉般搏动，散发出越来越强的、令人心悸的“归寂”之力。他俊朗威严的面容此刻紧绷如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露出操控此物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坚定！那是对无上力量的终极渴望，是对打破宿命的孤注一掷！他清晰地感受到卷轴内那沉睡的、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正在被唤醒，如同一条蛰伏万古的灭世凶龙，即将破封而出！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这双手，系于这即将展开的……终结之卷！
四股力量，四种意志，在这天外云海的绝密之地，于卷轴将展未展的刹那，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蓄势待发的顶点！
镇岳天将的力量如山崩海啸，引而不发！
无相判官的律令之网无声收紧，蓄势待发！
惑星魔主的心渊之毒悄然弥漫，伺机待发！
季凌霄手中的“归墟引”卷轴，暗红纹路流转，光芒吞吐不定——即将展开！
凝固的云海空间，承受着这四股灭世伟力叠加的压迫，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如同蛛网般的漆黑裂痕！周围的能量乱流被彻底排开、湮灭，形成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地带！唯有那光影沙盘上，代表世界祖炁源流的心脏光团，依旧在无知无觉地、按照亘古的韵律缓缓搏动着，仿佛对即将降临的、抽髓吸骨的灭顶之灾毫无所觉。
这一刻，万籁俱寂。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
这一刻，图穷匕见。滔天的阴谋已至最后一步。
这一刻，毁灭的序章，即将由这四位贪婪的“神明”亲手翻开！
季凌霄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卷轴的边缘缝隙。那暗金色的材质，冰冷得如同九幽玄冰，又灼热得如同恒星内核。
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的微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惊雷！
然后，他双臂灌注了毕生修为与天城根基的无尽灵力，猛地向两边——一拉。
璀璨的光芒充斥了整个天地，却不是卷轴打开的光芒。
待到光芒散去，季凌霄猛地突出一口鲜血，随后“玉京引灵阵”轰然破碎。
四人面前，出现了一位儒士。
紧接着，三道剑光破开此方天地禁制。
三尊丝毫不比三祖逊色多少的法相出现在了那位儒士背后，皆驻剑而立。
“道心蒙尘，看来三位祖师，也不过尔尔。”儒士淡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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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云县城的一处客栈。
林青仙从床上猛然坐起，大汗淋漓，望了望周围，似乎只是一场梦。
他走到窗边，举头望天，星汉灿烂。
他睡不着了。
因为看见了师尊，怕师尊看见了自己。
心念一动，一柄长剑骤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剑光大放。
一道虚幻得不能再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外，他与林青仙视线相平。
正是梦里的那位儒士。
……
第二天。
“师父，你还没起床吗？再不起我和师兄可就不管你了……”
徐凌宇推门而入，却并没有发现师父的身影。
走到桌边，有一封信：
“抱歉了，辉儿，凌宇，原谅师父的不辞而别，之前我想了很久的一件事，现在想通了，所以不得不离开你们，你们到卫城去吧，进行完野修登记之后，你们返回松涛观也好，到处走走也罢，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于师父我，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就回来。
“勿念，林青仙。”
龙辉走了进来，“你要等到……”
龙辉愣在了原地，因为看见了这样一幕。
徐凌宇低着头，正在无声哭泣着，手里紧紧拿着那封信……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开始慌张。
他好像，再也见不到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