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鱼漂入水,白事问路 (第2/2页)
黄河边上,晚上哪有什么潮水,只有来来往往的,见不得光的船。
他摸了摸怀里那包骨牌,又按了按另一边口袋里装着特制粉末的小瓶子,定了定神,朝着二号码头走去。
码头早就废弃了,栈桥烂得只剩几根木桩。
河风很大,吹得芦苇荡沙沙作响。李建国一眼就看到了那棵歪脖子柳树,以及树下那个背着手,望着黑沉沉河面的瘦小身影。
是白掌柜。
李建国走过去,隔着五六步远站定,没开口。
白掌柜也没回头,两人就这么站着,一个望着河,一个望着他的背影。
许久,白掌柜才幽幽地开口:“牌,有问题?”
“没问题。”李建国答道,
“就是想问问掌柜的,拿着这牌,是当钓鱼的,还是当鱼饵的?”
白掌柜缓缓转过身,枯瘦的手指了指河面上那艘正顺流而下的货驳船:
“你是鱼漂,你看看,水里那条,是该钓,还是该躲?”
李建国眯起眼。船吃水很深,帆布盖得严实。四个船工分站四角,看似随意,却是个守备的架势。
更重要的是,船尾的风里,飘来一股极淡的,混着桐油和生石灰的味道。
“是‘熟土’。”李建国声音沙哑,“货已经拾掇干净,这是要去换银子,不是刚出坑的毛货。这船,碰不得,只能看。”
白掌柜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一丝赞许的光。
“看来,你这鱼漂,没白当。”他从怀里摸出个火柴盒,扔了过去。
“你的活儿,就是看船。每天晚上,看完船,到这儿来。生土,一根火。熟土,两根。”
“就这么简单?”李建国不信。
“就这么简单。”白掌柜转过身,重新望向河面,
“你只管当好你的鱼漂。水底下有多深,有多少条大鱼,不是你该问的。”
李建国捏着那个冰冷的火柴盒,看着货驳船消失在下游的黑暗里。
他知道,从今晚起,他这条瘸腿,算是又踏进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里。
回到那个只有床板的隔间,李建国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隔壁炒菜的油烟味和下水道的臭气,此刻闻起来,竟有种属于人间的踏实感。
他必须活下去。为了兰州那个窗明几净的教室,为了那个喊他“爸”的孩子。他掏出那个用光的火柴盒,捏在手里,骨节因为用力而凸起。
他在这里,既是鱼漂,也是鱼饵。
夜里九点,郑州东郊,二号码头。
废弃的码头像一具被啃食干净的骨架,横在浑浊的黄河边。
李建国趴在一人多高的芦苇荡里,蚊虫像疯了一样叮咬他裸露的皮肤,他却一动不动,腥臊的河风将他身上的汗臭味吹向远方。
他等的那艘船,来了。
和昨晚一样,吃水很深,帆布盖得严严实实。
但李建国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今天的风向,让他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混着桐油和特殊中药的旱烟味。
他还在帆布的捆扎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结——“八卦结”,潘家园里用来打包易碎重宝的专业手法,图个四平八稳。
最关键的,是船尾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