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家孩子画的画,比你会说话 (第1/2页)
清晨七点,祠堂里弥漫着露水浸润青苔的湿冷气息,王立新骑着自行车碾过泛着水光的青石板,链条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车筐里的纸条被他攥在掌心,边缘已微微卷起,汗渍在纸面洇出一圈模糊的印痕。
他推开门时,晨光正从瓦缝里漏下来,像把碎金撒在投票箱上——昨晚那张“对不起”的纸条还在,旁边多了一张歪歪扭扭的铅笔字纸条:“爷爷说,光会找到害怕的人。”木门吱呀作响,风从门槛下钻入,吹得纸角轻轻颤动,仿佛有人低声呢喃。
他蹲下来,手指肚蹭过纸边的毛茬,粗糙的触感扎着指腹。
小琳的铅笔印带着孩子特有的用力,“怕”字的竖心旁画成了小太阳,那一点圆圆的光晕被反复涂抹过,留下微微凸起的笔痕。
他鼻腔里还残存着昨夜未散的焦味,那是他烧毁账本时飘来的烟气。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两下,是女儿的早读提醒,震动贴着大腿外侧传来,像某种隐秘的叩问。
王立新喉结动了动,摸出手机对准纸条拍照,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镜片上浮起一层薄雾。
“别让孩子知道我做过什么。”他盯着发送键看了半分钟,拇指重重按了下去,指尖留下一道浅白的压痕。
祠堂外传来扫落叶的沙沙声,竹帚划过石板,节奏缓慢而固执。
王立新猛地起身,纸条被带得打了个旋儿,像只受惊的白蝶。
他转身时撞翻了八仙桌旁的长凳,木头砸地的声响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起来,羽翼拍打瓦片的簌簌声在空荡的屋梁间回荡。
等他弯腰扶凳子时,瞥见墙根有一串小脚印——是哪个孩子踮着脚看投票箱留下的,鞋尖还沾着红漆,像一朵开在青石板上的小花,脚印边缘微微翘起,仿佛还带着孩童踮脚时的轻盈力道。
肖锋站在祠堂后窗的阴影里,手指关节抵着窗棂,木纹硌着指节,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昨晚在小敏那儿拿到王立新女儿的学籍表时,就料到了这一步——当爹的总以为藏得严实,可孩子的眼睛比筛子还细,连父亲抽屉里那张泛黄的离婚协议都偷偷描摹过。
他摸了摸兜里的U盘,金属外壳微凉,里面存着村小这个月的美术课作业,其中一张《爸爸的秘密》被他特意挑出来挂在漫画展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风掠过屋檐,吹动窗纸上一道旧裂痕,发出细微的簌响。
“肖书记!”
老李的大嗓门儿从院外炸响,肖锋转身时撞得窗纸簌簌作响,像惊起一室尘埃。
老支书正扒着祠堂门框往里瞧,粗布外套上沾着草屑,身后跟着四个组长,最年轻的小张手里还攥着半截玉米秆——估计是刚从地里赶过来的,秆子断口还渗着清亮的汁液,空气里浮起一丝甜腥。
“我们也想搞夜话会。”老李搓着掌心的老茧,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可咱组里那几个闷葫芦,问三句才蹦出一个字儿。”
肖锋没接话,抬手指向墙上新贴的漫画。
蜡笔的油彩在晨光下泛着微光,画面边缘已被孩子的小手蹭得有些模糊。
那是小琳画的《围魏救赵》:
画里王婶的水管在滴水,墨迹晕染出一片深蓝水渍;
张叔的菜地爬满了鸡,爪印用红蜡笔重重勾勒,像洒落的血点;
最后一格是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孩举着扳手,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修了水管,鸡就不跑啦”,字迹边缘有反复描画的痕迹,仿佛写作者曾犹豫又坚定。
“王婶家的水管漏了半个月,张叔的鸡踩了她三垄菜。”肖锋摸出一根粉笔,在漫画旁画了个箭头,粉笔划过墙面发出刺啦声,“夜话会不是让大家坐那儿背条文,是得先把这些鸡毛蒜皮的‘水管’修好。人心里没疙瘩了,自然敢开口。”
老李凑过去盯着漫画看,嘴角慢慢往上翘。
他伸手摸了摸画纸,手指肚蹭到小琳故意涂的亮黄色,那颜色厚得几乎要剥落下来,像凝固的阳光。
抬头时眼里亮得像淬了星火:“我懂了!明儿个先去老周家修猪圈,他那墙塌了,猪老往我家菜窖钻!”
几个组长跟着笑起来,小张把玉米秆往地上一杵:“我这就去张寡妇家,她屋顶漏雨,娃写作业总被淋!”
肖锋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听见老李在院外喊:“都把家伙事儿带上,修完再去我家喝红薯粥!”他低头看表,十点零五分——比预计的早了五分钟,看来孩子们的漫画比他想象中更管用。
食堂的饭香飘过来时,肖锋正往办公室走。
蒸腾的米香混着腌萝卜的酸味,从食堂窗口漫出,勾得人胃里微微发紧。
路过村小操场,远远瞧见小敏蹲在地上,身边围着七八个孩子,小琳举着蜡笔在黑板上画太阳,圆乎乎的脸蛋上沾着红颜料,像抹了一道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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