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栖霞镇影,孤鹰初啼 (第1/2页)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栖霞岭连绵的黛色山峦,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暗红的血痕。冷鹰踏着崎岖的山路,走出了栖霞岭的范围。脚下不再是嶙峋的怪石和陡峭的崖壁,而是逐渐被踩踏出来的、混杂着碎石和泥土的乡间小道。空气中弥漫着枯草、牲畜粪便和远处炊烟混合的、属于人间的气息。
前方,几点昏黄的灯火在暮色中亮起,勾勒出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镇轮廓——栖霞镇。这是地图上标注的,离开栖霞岭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冷鹰的脚步并未加快,依旧沉稳而孤寂。墨羽落在他肩头,收敛了翼展,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视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屋舍、人影以及更远处模糊的道路。五年崖底生涯,骤然踏入人烟聚集之地,一种冰冷的疏离感油然而生。
当他踏入栖霞镇那简陋的、由几根粗木搭建的镇门时,立刻引来了无数道或好奇、或警惕、或厌恶的目光。
他一身墨色:墨色兽皮鞣制的贴身短褐,外罩宽大厚实的墨色连帽斗篷,风尘仆仆,边缘磨损。斗篷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柄用粗糙麻布包裹、只露出古朴剑柄和一小截布满蛛网般裂纹剑身的古剑,以及肩头那只通体漆黑、目光锐利如电、神骏非凡的海东青!
这身打扮,这肩头的猛禽,这孤冷如冰的气质,与这个偏远、破败、满是尘土气息的小镇格格不入。几个在镇口玩耍的孩童吓得躲到了大人身后,街边蹲着抽旱烟的老汉眯起了浑浊的眼睛,酒肆门口倚着的闲汉则毫不掩饰地投来审视和贪婪的目光——那柄剑,那只鹰,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冷鹰无视了所有目光。他的“鹰之瞳”在兜帽的阴影下无声运转,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瞬间捕捉着小镇的一切细节:
*道路泥泞,车辙杂乱。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汗味和廉价脂粉的味道。
*两侧是低矮的土坯房或木板房,挂着褪色的“酒”、“茶”、“杂货”招牌。
*行人大多面有菜色,衣着破旧,眼神麻木或狡黠。偶尔有几个携带简陋武器的江湖人打扮的汉子,也是气息驳杂,脚步虚浮。
*几个穿着破旧号衣、懒洋洋靠在墙角的汉子,腰间挂着铁尺——是本地官府的差役,但眼神涣散,毫无威慑力。
他径直走向镇子中心看起来最便宜、也最鱼龙混杂的那家客栈——“野狼客栈”。客栈门口挂着两盏昏暗的油纸灯笼,光线摇曳,映照着门板上模糊不清的污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汗臭、劣酒和食物馊味混合的热浪扑面而来。喧闹的人声瞬间小了下去,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客栈大堂不大,摆着几张油腻的方桌。几桌客人正在划拳喝酒,声音粗鲁。角落里有几个行商打扮的人低声交谈。柜台后,一个满脸横肉、缺了颗门牙的掌柜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冷鹰一眼,目光在他肩头的墨羽和背后的剑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住店?”掌柜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冷鹰没说话,只是走到柜台前,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兽皮小袋里,摸出几枚在崖底收集的、品相不错的燧石和一块颜色深沉的、含有微量金属的矿石(裂山熊领地发现的),放在油腻的柜台上。矿石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掌柜的眼睛眯了起来,拿起矿石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燧石,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上房没有了,只有通铺,一晚,加管你那扁毛畜生别乱拉乱叫。”他报了个明显虚高的价格。
冷鹰依旧沉默,只是又从袋中摸出一小片风干的、品相上佳的熊胆片(裂山熊出品),放在矿石旁边。他需要的是信息,不是争执。
掌柜的看到熊胆片,眼中贪婪之色更浓,迅速收起东西,丢过一把油腻的钥匙:“后院最西头那间杂物房,自己收拾去。吃饭另算钱。”说完便不再看他,仿佛怕他反悔。
冷鹰拿起钥匙,无视了周围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穿过喧闹的大堂,走向后院。墨羽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将那些不怀好意的、贪婪的眼神牢牢记住。
所谓的“杂物房”,堆满了破烂农具和干草,弥漫着霉味。冷鹰毫不在意,简单清理出一块地方,铺上自己带的兽皮垫子。他将行囊和孤鹰剑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孤鸿剑则依旧背负在身。墨羽落在一个破旧的木架上,安静地梳理着羽毛,眼神警惕。
他并未立刻休息,而是重新戴上兜帽,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融入小镇逐渐浓郁的夜色中。
他需要情报。关于外面的世界,关于金陵,关于如何找到“鬼鼠巷”,关于任何可能提及“栖霞岭”或“幽冥”的风声。
酒肆、茶棚、甚至镇口那棵大槐树下聚集闲聊的人群,都成了他无声的猎场。他像一个真正的影子,倚在黑暗的墙角,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点一碗最便宜的粗茶,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罗网,捕捉着空气中飘散的每一丝信息碎片。
“听说金陵城最近不太平,天威府的大爷们查得紧……”
“漕帮和盐帮又在运河上干起来了,死了不少人……”
“北边狄人闹得凶,粮价又涨了……”
“嘿,听说了吗?西边山里前阵子好像有宝光冲天,是不是有啥宝贝出世了?”
“呸,少做梦,别是哪个老怪修炼弄出的动静……”
大多是些毫无价值的市井流言和抱怨。冷鹰的“鹰之瞳”则更注重观察:观察那个杂货铺的瘸腿老板总是警惕地扫视街面,观察几个地痞在酒肆后巷的交易,观察那个药铺老板对某些特定药材讳莫如深的态度。
墨羽则成了他高空的眼睛。它悄无声息地在小镇上空盘旋,锐利的目光穿透夜幕,标记着镇子的布局、可能的暗道、以及那些在夜间异常活跃的人影。
第三天傍晚,冷鹰在镇口茶棚的角落,听到两个喝得半醉的脚夫在抱怨:
“……妈的,这趟去金陵,差点被‘黑风寨’那帮孙子给劫了!幸亏老子机灵,绕了山路……”
“黑风寨?不是早被天狼盟收编了吗?怎么还单独干这买卖?”
“收编个屁!挂个名头而已,该抢还是抢!就在栖霞岭东边老林子里设卡,专劫我们这种小商队!下手黑着呢!听说上个月还把一个不肯交买路钱的小贩给剁了喂狼了,啧啧,跟五年前……”另一个脚夫似乎意识到失言,猛地刹住话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别提了,晦气!”
栖霞岭东边老林子!黑风寨!天狼盟!剁了喂狼!五年前!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冷鹰冰冷的心湖之上!
他端着粗陶碗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兜帽下的眼神,瞬间凝结成冰!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笼罩着栖霞镇外的荒野。冷鹰结算了房钱(用最后一点熊肉干),背着行囊,肩立墨羽,走出了“野狼客栈”破旧的后门。他并未沿着大路离开,而是拐进了一条通往栖霞岭东麓方向的、长满荒草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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