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身陷囹圄怒出手(上) (第1/2页)
长安城的雪,总带着一股子凛冽的傲气,洋洋洒洒地覆盖了朱雀大街上的青石板,也落在了京兆府衙门前那对铜狮的鬃毛上。萧琰拢了拢身上的锦袍,呵出的白气在眼前转瞬即逝,如同他此刻心中那点转瞬即逝的暖意。
“萧司录,这桩漕运贪腐案牵扯甚广,您真要一查到底?” 书吏捧着卷宗的手微微发颤,烛火在他眼底跳动着不安的光。
萧琰接过那摞厚重的卷宗,指腹摩挲着封皮上 “绝密” 二字,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他今年三十有二,三年前自翰林院编修调任京兆府司录参军,凭着一身铁骨和过人才情,将积压的陈年旧案厘清了大半。此刻他剑眉微挑,目光如炬:“若都因牵扯广就不查,那我等食君之禄,与那蛀虫何异?”
窗外的风雪更紧了,卷着呜咽声拍打窗棂。书吏还想再劝,却见萧琰已翻开卷宗,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案牍上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袅袅升起,与他身上的墨香交织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孤绝的意味。
三日后,京兆府大堂。
萧琰将一叠账册拍在案上,纸张碰撞的脆响惊得烛火猛地一晃。堂下跪着的漕运主事王伦瑟缩了一下,肥硕的下巴抵着冰冷的青砖,不敢抬头看主位上那双锐利的眼睛。
“王主事,去年冬天从江南运来的三十万石粮草,账册上写着‘遇雪损耗三成’,可据我所知,那几日江南根本无雪。” 萧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剩下的九万石,究竟去了哪里?”
王伦浑身筛糠,额头在青砖上磕得咚咚响:“萧司录饶命!小的只是个跑腿的,都是…… 都是李参军让我这么做的!”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咳,李默缓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绯色官袍,脸上挂着惯有的和煦笑容:“萧司录,王主事一时糊涂,您就别吓他了。这漕运之事本就繁杂,些许损耗也是常情。”
萧琰抬眼看向这位同衙共事的参军,心底泛起一丝冷意。李默比他早到京兆府五年,平日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可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藏着他看不透的算计。
“常情?” 萧琰冷笑一声,将另一份卷宗扔到李默面前,“那李参军不妨解释一下,为何损耗的粮草数目,与你表兄在城郊开设的粮仓入库数目分毫不差?”
李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迅速恢复镇定,拱手道:“萧司录说笑了,我表兄只是个寻常商人,怎敢动漕运的粮草?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不如先压下,待我查明再说?”
“不必了。” 萧琰站起身,目光扫过堂内众人,“此案我已整理完毕,明日便呈交御史台。”
他转身离去时,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李默压抑的冷哼。萧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长安城的风雪,不仅落在了街巷里,更落在了这看似平静的官场深潭中。
夜色如墨,萧琰独坐书房,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案上摊着漕运案的卷宗,旁边放着一壶未动的冷酒。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日里与李默的对峙。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异响。萧琰警觉地站起身,正欲呼喊护卫,房门却 “砰” 地一声被撞开。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冲了进来,手持利刃,二话不说便朝他扑来。
萧琰虽不善武艺,却也临危不乱。他侧身躲过第一刀,顺手抓起案上的砚台掷了过去。蒙面人躲闪不及,被砸中肩头,动作一滞。就在这片刻的空隙,萧琰已经退到了墙角,正欲呼救,却被另一名蒙面人一记手刀劈在颈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萧琰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民房里。
墙角躺着一具尸体,赫然是昨日在大堂上指证李默的漕运主事王伦!
萧琰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踉跄着站起身,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萧琰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他推开门,只见外面站满了京兆府的衙役,为首的正是李默。
“萧司录,真是没想到啊。” 李默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我接到报案,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没想到竟然是你在这里。看来漕运案的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啊。”
萧琰冷冷地看着他:“李默,你以为这样就能陷害我吗?”
“陷害?” 李默故作惊讶,“萧司录,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人证物证俱在,王伦死在你面前,你还想抵赖不成?”
他挥了挥手,几名衙役上前将萧琰按住。萧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李默,你等着,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萧琰怒视着他,大声说道。
李默冷笑一声:“萧司录,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谋害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
说着,他转身离去,留下萧琰被衙役押着,朝着京兆府大牢的方向走去。
长安城的雪还在下,落在萧琰的脸上,冰冷刺骨。他抬头望着漫天飞雪,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知道,这只是李默阴谋的开始,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更加残酷的考验。
京兆府大牢的铁门 “哐当” 一声关上,将萧琰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霉味和尿骚味,让他几欲作呕。牢房狭小而阴暗,墙壁上布满了青苔,角落里堆着一些散发着恶臭的稻草。
“新来的,犯了什么事啊?” 隔壁牢房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萧琰转过头,看到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正透过铁栏杆看着他。那汉子衣衫褴褛,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却很锐利。
“被人陷害,谋害人命。” 萧琰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呵,在这大牢里,十个有九个都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刀疤脸嗤笑一声,“不过看你的样子,倒不像是个杀人凶手。你是做什么的?”
“京兆府司录参军,萧琰。”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就是那个刚正不阿的萧司录?我听说过你,你查漕运案的事,在牢里都传开了。没想到啊,你竟然也会落到这步田地。”
萧琰苦笑一声:“官场险恶,人心叵测,我也是防不胜防。”
“那你这次可是栽在了李默手里?” 刀疤脸问道。
萧琰点点头:“正是。”
“哼,那个李默,可不是个好东西。” 刀疤脸冷哼一声,“他在京兆府任职多年,暗地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因为不小心撞破了他和一个官员的秘密交易,才被他诬陷入狱的。”
萧琰心中一动:“你知道他的秘密?”
“知道一些,不过不多。” 刀疤脸摇摇头,“他做事很谨慎,一般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不过,我倒是听说,他和吏部的张侍郎关系匪浅,很多事情都是通过张侍郎运作的。”
萧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知道张侍郎是朝中的重臣,势力庞大,如果李默真的和他勾结在一起,那自己想要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狱卒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看到萧琰,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哟,这不是萧大司录吗?怎么也跑到这大牢里来了?” 狱卒阴阳怪气地说道。
萧琰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狱卒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萧司录,别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官。到了这里,你就是个阶下囚,跟我们没什么两样。”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扔到萧琰面前的地上。馒头掉在泥泞中,沾满了污秽。
“想吃吗?想吃就给我磕个头。” 狱卒嚣张地说道。
萧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虽然身陷囹圄,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让他给一个小小的狱卒磕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别太过分了!” 萧琰怒视着他,大声说道。
“过分?” 狱卒冷笑一声,“萧司录,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你要是不听话,有你好受的。”
说着,他拿起手中的鞭子,朝着萧琰抽了过来。萧琰躲闪不及,鞭子抽到了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伤痕。
“啊!” 萧琰疼得叫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刀疤脸在隔壁牢房里见状,大声喊道:“住手!你敢打人?”
狱卒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个死囚,少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刀疤脸还想说什么,却被萧琰拦住了。萧琰看着狱卒,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屈:“我就是饿死,也不会给你磕头的。”
狱卒见状,气得脸色通红。他骂骂咧咧地收起鞭子,转身离去。
萧琰捂着受伤的后背,缓缓地坐在地上。疼痛让他浑身发抖,但他的眼神却更加坚定了。他知道,在这大牢里,想要活下去,想要翻案,就必须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屈辱。
他抬头望着牢房顶部的天窗,那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萧琰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不会放弃。他一定要活着出去,查清真相,让李默和他背后的势力付出应有的代价。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琰在大牢里受尽了折磨。李默似乎不想让他轻易死去,每天都会派人送来一些难以下咽的食物,让他苟延残喘。狱卒也时常找他的麻烦,动辄打骂。
但萧琰并没有被这些磨难打倒。他知道,越是艰难,就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被陷害的经过,试图找到其中的破绽。
他想起了王伦的尸体,想起了李默虚伪的笑容,想起了那些蒙面人的身手。他意识到,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刀疤脸,你说你撞破了李默和张侍郎的秘密交易,你知道他们交易的是什么吗?” 萧琰问道。
刀疤脸想了想,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好像听到他们提到了‘盐引’两个字。”
“盐引?” 萧琰心中一动。盐引是朝廷发放的食盐经营许可证,价值连城。如果李默和张侍郎勾结在一起,倒卖盐引,那可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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