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锁链之下 (第2/2页)
是独立供电的应急灯光?还是某种精密设备的待机指示灯?
那幽绿的光线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惊恐的桑宁心头。门后面还有空间!而且是依旧维持着基本运转能力的空间!这嗡鸣是设备运转声?难道……还有人?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在那道“W”门后?
她猛回头,看向几乎要被原始恐惧压倒、只想逃离这个地狱的程巍。他因为强烈的恐惧而肌肉僵硬,眼神溃散,精神濒临崩溃边缘。不行!不能让他走!无论这恐惧源自何处,它一定与门后的东西,与整个谜团的核心紧密相关!他可能就是那个唯一能真正解开“W”后面之谜的钥匙!
千钧一发!桑宁瞥见幽绿光源方向墙边靠着的物体!那是一根将近一米长、沾染着黑褐色污渍的沉重撬棍!像是早已被废弃的工具,绝望中唯一的武器!
“走?!”桑宁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因为急促和恐惧变得尖锐刺耳,像是要刺穿程巍耳膜深处那层恐惧的屏障!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那根冰冷沉重的撬棍,横跨一步死死挡在程巍与那扇巨大锈蚀的暗门之间,身体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劲弓!
“看着那道门!程巍!”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用撬棍的尖端狠狠一指那巨大的、仿佛流淌着邪异绿光的“W”!金属尖端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看见那个‘W’没有?!就是它!你涂在血照上的字!它在这儿锁着呢!你怕的不是黑暗!不是那些瓶子里的鬼东西!你怕的是这道门后面!是你自己!是你的过去!!”
声音在死寂恐怖的旧“病房区”里如同惊雷炸响,震得顶棚灰尘簌簌而落。桑宁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剧烈颤抖,握着撬棍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但她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逼视着陷入混沌痛苦的程巍!
“告诉我!W门后是什么?!是你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还是你不能面对的自己?!你说过要答案!现在答案就在眼前!睁开你的眼!看着它!!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被这里面的东西活吞掉!!”
或许是她近乎疯狂的咆哮和那根指向深渊终极标志的撬棍,劈开了程巍脑海中那浓稠如泥沼的恐惧。他剧烈喘息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痛苦地聚焦,终于落在那扇流淌着诡异幽绿光芒的巨大金属门上!
巨大的“W”符号倒映在他痛苦收缩的瞳孔深处!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恐惧片段,而是一片极其混乱、却更具象化的视觉残片猛地炸开!眼前不再是冰冷的铁门,幻象扭曲了空间——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和诊所一楼老太太截然不同),带着某种疯狂病态的欣喜和狂热!
冰冷的针管闪烁着银光,刺破皮肤!
他小小的身体被皮质的束缚带勒进皮肉!挣扎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视野里到处是刺眼晃动、如同太阳碎片般的碎裂白炽灯!还有……还有一大片汹涌奔腾的、黏稠浓艳的猩红色!那红色翻涌着,仿佛要将他整个吞没!
巨大的玻璃后面,晃动着一张同样被恐惧撕裂的、苍白陌生的孩童面孔!
远处,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一道熟悉到令人心碎的、属于孩童的小小身影扑在外面,小手疯狂拍打着玻璃,发出无声的哭喊……那孩童模糊的脸……
“呃啊啊——姐……姐——!!”程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撕裂心肺般的、带着绝望哭腔的哀嚎!这哀嚎震得桑宁心脏停跳了一拍!姐姐?!他叫谁?!
幻象如同被砸碎的镜子瞬间消失!所有刺眼的碎片和腥红的潮水骤然褪去,只剩下眼前巨大冰冷的金属门、流淌的幽绿门灯……和一个他无法承受却无比清晰的认知!
“实验室……核心……治疗……”程巍眼神涣散,声音颤抖如同风中残烛,每个词都像是从冰冷的地狱边缘抠出来的,“……W……是……Ward……病房……禁闭区……”他终于吐出了一个勉强能指向意义的词语!
Ward!病房!或者更具体地说,是那个标记着特殊符号、进行特别“治疗项目”的隔离禁闭区域!难怪他如此恐惧!那些针!那些束缚!那些红色的幻觉!根本不是医院病房!更像是对异常思维或行为的某种强力的、非人的“矫正”场所?!
桑宁浑身冰冷!童年?程巍在这里被强制进行过某种实验性治疗?!姐姐?他幻象里隔着玻璃呼唤的小孩是谁?那个玻璃后面惨白陌生的孩童又是谁?程巍似乎还有个兄弟或者姐妹?也在这种地方?!
就在这时!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突兀响起!
那扇通往诊所一楼、原本被桑宁用力关闭的密室门,竟然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微弱的、来自外面地下室的昏黄光线首先涌入,在那道昏黄光线的映衬下,一只苍老干枯、指甲修剪得异常齐整的手,稳稳地搭在了敞开的门框上。
老太太!诊所一楼的银发老太太!她竟然没有被锁住!她找到钥匙或者用了某种方法,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楼上的牢笼,此刻就这么安静地、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密室门口!
她的身体完全显露在光线中。银发在暗处似乎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脸上依旧是那种混合了看透世事的悲悯与麻木的平静。她的目光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先是落在浑身僵硬、正被程巍“核心禁闭区(Ward)”这个关键词震撼得失魂落魄的桑宁脸上,然后越过她,稳稳地、精准无比地投向了黑暗深处,那道流淌着幽绿光芒、标记着巨大“W”符号的终极铁门!
老太太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沉睡了太久、终被惊醒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如同冰层下涌动的哀伤?她薄薄的、颜色寡淡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就在桑宁几乎以为她要发出尖叫或者喝止时,却听见老太太用一种极其平静、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件古老往事般,清晰地说:
“程巍医生,还有这位姑娘……‘Ward禁闭区’,从来就不需要用撬棍或者钥匙打开。”
她缓缓抬起那只枯瘦的手,不是指向铁门,而是……指向了在混乱与恐惧的泥沼中挣扎、已然触及了可怕真相片段的程巍!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里第一次渗入了一种无法伪装的、深深的疲惫和决绝:
“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一直都在他的脑子里啊。”
一股冰寒刺骨的恶念瞬间从桑宁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老太太不是在说疯话!“钥匙”在程巍脑子里?!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