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嚼碎毒药说“这味儿像你送的糖” (第2/2页)
她低头,看见一片枯黄的叶子正从壁画缝隙里钻出来,边缘卷着,还沾着点碎土。
她屏住呼吸,轻轻捏起那片叶子。
叶脉的纹路像极了她在农科所查过的资料——是穄子叶,耐旱的品种,春天就能种。
风从破窗吹进来,叶子在她掌心晃了晃。
苏筱筱望着窗外还没走的记者,望着林薇扭曲的脸,忽然笑出了声。
她把穄子叶贴在唇边,轻声说:“阿昭,春天要来了。”苏筱筱捏着那片枯黄的穄子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叶尖还沾着极细的碎土,像被谁小心擦过又特意留了点,好让她摸到雁门的温度。
纸条是用旧布包着的,展开时窸窣作响,墨迹未干,“穄子未熟,心已先熟”八个字歪歪扭扭,像是握着刀的手硬挤出来的——她能想象顾昭坐在篝火旁,甲胄未卸,刀尖挑着炭块在布上划字的模样。
腕间星纹突然泛起温热,像有人隔着时空轻触她的脉搏。
淡金色的光雾从壁画上漫开,一行小字浮现在空气里:【救人累计达六千,每日传递上限+五十公斤】。
她盯着那行字,喉头发哽——上回传递红米时,吴婶说分粮那日有三个饿晕的老人醒了,阿婆把最后半块糖塞给小孙儿时,他舔着嘴唇喊“神仙姐姐”。
原来每一声“活了”,都在给壁画充能。
“原来不是我在渡他们,是他们在渡我。”她喃喃着,把纸条按在胸口。
老院的风从破窗钻进来,吹得桌上的《雁门风物志》哗哗翻页,父亲的批注在纸页间忽隐忽现:“穄子耐旱,三岁小儿可种,雁门旧年灾时全靠此。”她翻到最后一页,父亲用红笔圈了句“古法深埋误事,浅播密植方得生”——这是他年轻时在农科院当学徒的笔记,后来破产时,他说“苏家可以穷,但雁门的法子不能断”。
手机突然炸响,林薇的新视频推送跳出来。
镜头里,她举着手机扫过苏筱筱堆泡面箱的角落,画外音尖锐:“大家看!所谓神赐物资,不过是她囤的过期食品!”画面切到泡面箱上的生产日期,2021年的数字被放大成猩红。
弹幕刷得飞快,苏筱筱却看见镜头扫过梁上时,老马头从门缝里探出头,搓着手喊:“这房要拆了!谁买谁倒霉!”
她关掉手机,把泡面箱踢到墙角。
纸箱里的老坛酸菜面哗啦啦掉出来,她蹲下身,捡出最底下的牛皮纸包——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里头是我整理的农科资料,万一用上”。
油灯光晕里,她铺开泛黄的稿纸,钢笔尖蘸了蘸墨水,在“穄子种植”那页写下:“浅播,覆土不超过三寸;密植,行距一尺半;遇旱莫慌,夜间用陶瓮接露——阿昭,我爹说这法子能多活三成苗。”
写着写着,鼻尖泛起酸意。
她想起昨夜传递红糖时,顾昭嚼米的模样,喉结滚动的幅度像在尝什么珍宝。
笔锋顿了顿,又添一句:“别学我爹当年,总把甜的藏最后。你要先吃一口,再告诉我甜不甜。”写完,她把纸页用油纸层层裹好,又在最外层洒了点玫瑰护手霜——这是她唯一的“私货”,想让他知道,递东西的人不是神,是个会涂香香的姑娘。
“阿昭,接着。”她对着壁画轻声说。
腕间星纹烫得发烫,这次她没扶桌角,反而挺直了背。
油纸包消失的刹那,她听见壁画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有人在拆包裹时,指尖抖得碰响了陶瓮。
雁门军帐里,顾昭正用匕首挑开油纸。
玫瑰香混着墨香钻出来时,他的耳尖“腾”地红了。
纸页上的字比他想象的小,一笔一画都带着韧劲,“浅播密植”四个字被圈了又圈。
他摸了摸纸角,还带着苏筱筱的体温——定是她连夜写的,指腹在纸上游走,能感觉到墨迹未干时压下的褶皱。
“将军!”赵五郎掀帘进来,雪地靴上沾着冰碴,“北坡试种点的土翻好了,您看……”
顾昭把纸页小心收进甲胄内层,那里贴着半块硬馒头,是苏筱筱上周传的。
“走。”他抓起铁犁,甲胄碰撞的脆响里带着笑,“今日起,雁门的农令,由苏姑娘定。”
雪地里,他走在最前头。
铁犁划开冻硬的土块,露出底下黑褐色的壤。
赵五郎举着纸页念:“浅播三寸——将军,这比咱们从前埋的浅了一半!”顾昭把穄子种撒进犁沟,抬头看天,阴云正散,有淡金色的光漏下来,像极了苏筱筱腕间的星纹。
“照做。”他说,“她写的,比我读的兵书还金贵。”
老院的夜来得早。
苏筱筱蜷在壁画前打盹,腕间星纹突然凉了一瞬。
她迷迷糊糊摸了摸,却摸到一片湿润——是星纹在渗光?
她正要细看,困意却涌上来,眼皮重得像坠了铅。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壁画里传来清越的鸟鸣,像极了雁门春天的第一声布谷。
“阿昭……”她呢喃着,把脸贴在壁画上。
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来,突然僵住——腕间星纹正发出柔和的光,像有颗小太阳嵌在皮肤下。
光里浮着几个小字,她凑近看,心跳漏了一拍:【双向传递权限开启倒计时:7日】。
窗外,老槐树的枝桠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灰雀,正歪着头啄食——那是雁门才有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