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嫂嫂 (第2/2页)
江闻铃的心沉了下去。
温相若离京,温家在朝中的势力便成了空壳,安平侯这是想趁虚而入,吞下温家经营多年的人脉。
而那道治水的旨意,就是他递出的刀。
“爹打算怎么办?”
成平侯猛地顿住脚步,目光如炬:“我已奏请圣上,愿与温相同赴岷州。他温伯玉年迈,我替他挡些风霜总使得!”
他抓起案上的兵符,指节捏得发白:“老夫还能再杀几个兔崽子!”
“爹……”江闻铃不敢相信,成平侯平日里粗壮雄气,可他也是年过五旬的老人了……
“怎么?看不起老子?”成平侯看出他眼中的犹豫,狠狠摁住他肩膀,呵斥道∶“叫你过来,不是叫你阻止老子的!侯府,交给你了,好好守着侯府。”
江闻铃的心一沉一沉的,看着父亲与他擦肩而过,他心中不安,可成平侯转身,只补了一句:“照顾好你娘。”
后面几日,成平侯府陷入了一个循环,每个人的心都悬着,看着成平侯一件一件地往外搬。
玉柔夫人已经哭得不像样,成平侯走时,夫人甚至没有力气去拥抱他。
江闻铃没有出去浪荡,他迷茫,从来没有人教他,此刻应该做什么,他只知道不应该做什么,不该让玉柔夫人担心,不该让外人疑心。
他把侯府的大门关上,请成平侯的将领肖诀到府中教习他兵法和战术,他不怕苦不怕累,只怕没有能力保护成平侯府。
江闻铃的日子忽然被劈成了两半。
白日里,演武场的青石被他的靴底磨得发亮,肖诀的枪尖总在他喉前半寸停下,枪缨扫过脖颈时带着刺骨的杀意。
夜里,演武场只有他劈砍木桩的声音。
木屑飞溅在他脸上,他却不觉得疼,只反复想着父亲临走时的眼神。
“出枪要快,要狠!”肖诀的吼声震得他耳膜发疼,“敌人不会因为你是侯府世子就手下留情!”
他咬着牙挺枪刺出,忘记了自己两岁被拐时,右臂曾被人贩子残忍折断,此刻,旧伤被牵扯得疼。
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砸在枪杆上晕开深色的痕,练到脱力时,他就趴在地上,看天上的云飘过演武场的角楼。
肖诀说他进步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挥刀都像在跟自己较劲。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的安平侯府,温照影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卸下钗环。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昨日替顾客州整理朝服时,被他不耐烦地挥开手臂,腕子上至今留着道红痕。
侍女青禾端来的安神汤还冒着热气,她却没动。
桌案上放着刚绣到一半的帕子,针脚歪歪扭扭,是她昨夜被噩梦惊醒后绣的。
“夫人,世子爷还没回呢。”青禾小声提醒,“好些天了,世子好像……都喜欢去画舫。那些妓子,哪有夫人好?”
温照影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铜镜里自己鬓边的素银簪上。
那簪子的棱角被摩挲得光滑,是江闻铃小时候总爱抢过去把玩的那支。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听丫鬟们议论,说江世子如今像换了个人,整日泡在演武场,枪术练得比军中侍卫还狠。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帕子上的针脚,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演武场挥洒的汗水再次湿透了江闻铃的衣袍。
他提枪刺向靶心,枪尖稳稳扎在红心处,震起的木屑落在他手背上。
肖诀仿佛看到了成平侯的狠劲,欣慰道:“再过些时日,便可独当一面了。”
“肖将领,我爹,能平安回来吗?”江闻铃累得喘气,颤颤地问。
肖诀愣住,叹了口气:“我们所有人都在劝他,可温相这次是被做局,你爹入局,好歹是个变数。”
江闻铃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想起温照影。
他不知道她在安平侯府过得怎样?
他用力挥枪,刺透木桩,他要变强,强到足以在这风雨欲来的日子里,为侯府、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
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