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庆功宴 (第2/2页)
顾客州的耳尖更红了。
对面的温照影,容色如玉,光是静静坐在那,便是一幅美人图,眉眼都勾勒着似水的温柔,像一轮掉落凡间的明月。
宴席中途,他们这些公子小姐都可以先到后院游玩观赏,江闻铃向来是最不老实的,他大摇大摆地起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就要离开。
可他忽地顿住脚步,本该离去的温照影,竟往他们这边来了。
温照影走到顾客州前,微笑垂眸,简单地福身,开口就是满腹诗书涵养:“昨日见顾世子画作,照影观之,心甚爱重。今日得遇世子,合该当面致谢。待刺绣制成,必定遣仆送至安平侯府,望世子勿嫌粗陋。”
顾客州着急客气行礼:“温小姐有礼,顾某现暂居姑父成平侯江府中,温小姐切莫跑空。”
他说这话时,温照影朝江闻铃看了一眼,浅笑一声:“原来如此,二位世子有礼,照影还有私事,先行告辞。”
看着温照影走了一阵,顾客州才松了口气,不害臊地笑起来,他倒是生得很有书生气,笑起来时,眉眼弯弯,也算是俊朗才子。
“想不到温小姐,真看了我的画作。”
她转身的瞬间,江闻铃攥紧了折扇。
顾客州正抚着心口笑,却被他冷不丁一句戳中:“表哥的画稿,连‘安平侯府顾客州‘都写得清清楚楚,做得倒是体面。”
顾客州愣了愣,随即失笑:“你啊……”他拍了拍江闻铃的肩,承认了结果的水分,没再说下去。
风从殿外卷进来,掀动江闻铃皱巴巴的衣角。
江闻铃第一次对表哥有了些了解,真羡慕啊,他可以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身份地位,说出倾慕二字。
可有些心意,正如画稿上的署名,一次又一次,没敢留下一点踪迹。
回府后,他特意派人去打听,管家说,温照影还未选出最优的画作。
江闻铃把自己摔在榻上时,月白锦袍的褶皱里还裹着殿内的沉水香。
郭阳刚要上前给他解腰带,就见他忽然坐直了,指尖在案上敲得咚咚响:“去,把我那只描金漆盒取来。”
盒子打开时,里面静静躺着三卷画稿。
他指尖抚过画稿上玉兰的花瓣,忽然嗤笑一声。
温照影怎会做顺水人情?当年连他这野路子画的残稿都肯提笔指点,如今怎会看在安平侯府的面子上敷衍顾客州?
他忽然起身,往书案前一坐,竟铺开了张素笺。
“备墨。”
郭阳惊得差点咬掉舌头:“爷!您不是最烦舞文弄墨吗?”
“少废话。”江闻铃挑眉,笔尖落纸时却顿住了——十一年前那个雨夜,她提着灯笼站在巷口的模样忽然撞进脑子里。
灯笼的光晕里,她的裙角沾了泥点,却仍耐心等老仆撑稳油纸伞才转身。发间那支素银簪,在雨雾里闪着比星辰还软的光。
江闻铃的笔锋忽然偏了,竟鬼使神差地画起了灯笼。画到第三笔,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顾客州回来了。
他慌忙用镇纸压住画稿,郭阳眼疾手快地收了漆盒。
郭阳不懂世子怎么神神叨叨的,但那漆盒是世子从小的宝贝,想必是不能叫顾世子瞧见的。
顾客州掀帘进来时,就见江闻铃猛地站起,案上的墨汁被带得泼了半张素笺。那团晕开的墨渍像朵乌云,恰好遮在灯笼的烛火处。
“表哥又查房呢?我今夜不跑。”
顾客州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笑着问道:“今日温小姐巧言,我想抓住这个机会,闻铃最了解女子心思,怎样的礼,温小姐会另眼相看?”
“送根针!”江闻铃心里咬牙切齿,嘴上也不听话,“我是说,温小姐喜欢刺绣,所谓好针百磨出,送礼得送到人心坎上!”
顾客州默声点头,走出房门。
小样!针这种东西,照他对温家管家的了解,管你是谁,都别想把这种东西送到温照影跟前。
心里稍微舒坦江闻铃望着案上那团墨渍出神,指尖戳了戳那片晕染的墨迹。
原来有些念想,连画出来都怕被人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