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朱温叛变 (第2/2页)
有人低声抱怨,被王彦章严厉的眼神制止。
夜色渐深,朱温却毫无睡意。
他靠在断墙边,听着远处狼群的嗥叫。
那些声音让他想起幼年时在砀山的寒夜。
那时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三人在地主家做活。
最冷的冬夜,兄弟几个挤在柴房里,听着风雪拍打窗棂。
“将军,夜深了。”
王彦章递来一件破旧的披风。
朱温接过披上,忽然问道:“你说李克用此刻在做什么?”
王彦章一愣:“想必在部署陈州防务。”
“不。”朱温摇头,嘴角勾起冷冽的笑,“他在等我们两败俱伤。”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队伍终于踏上通往汴州的官道。
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一串凌乱的惊叹号。
走在最前面的朱温忽然停住脚步。
前方岔路口立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汴州”二字已模糊不清。
“放慢速度。”他低声下令,“派两人探路。”
斥候出发后,朱温坐在石碑上磨剑。
剑身映出他布满胡茬的脸,比三年前消瘦了许多。
“将军,你看!”
王彦章指向远方的地平线。
一抹青色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正是汴州城的轮廓。
更令人心悸的是,城头确实飘着一面青旗。
朱温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指节泛白。
“李璠倒是个聪明人。”
队伍继续前进时,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离城越近,道路两旁的炊烟越多。
偶尔能看到耕作的农夫,见了他们便慌忙躲藏。
“看来汴州倒是安稳。”王彦章感慨道。
朱温却注意到田埂上的新坟,一座连着一座。
“安稳只是表象。”
他勒住缰绳,望着城门口的守军。
那些士兵穿着整齐的铠甲,与他们这些残兵判若云泥。
“记住,进城后少说话,多观察。”
接近城门时,守军举起了长矛。
为首的校尉打量着他们,眼神里满是鄙夷。
“来者何人?”
朱温上前一步,拱手道:“前黄巢部将朱温,特来投奔李节度使。”
校尉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他们破烂的装束。
“黄贼余孽也敢来投?”
王彦章按捺不住怒火,被朱温暗中按住。
“我与李节度使已有约定。”
朱温从怀中摸出半块玉佩,那是早年与李璠同科武举时的信物。
校尉看到玉佩,脸色微变,却仍不肯放行。
“等着,我去通报。”
城门下的等待格外漫长,像熬过整个寒冬。
有士兵冻得直跺脚,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朱温抬头望着汴州城墙,砖石缝隙里还嵌着箭簇。
那是黄巢军去年攻城时留下的痕迹。
“将军,他们会不会...”
王彦章的话没说完,就被城楼上的动静打断。
吊桥缓缓放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李璠带着亲兵出现在城门内,穿着锦绣袍服。
他看到朱温时,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朱将军别来无恙?”
朱温抱拳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托李公洪福,侥幸存活。”
李璠的目光在他身后的残兵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王彦章身上。
“这位是?”
“部下王彦章。”
王彦章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硬。
李璠点点头,侧身让出通道。
“城外风大,进城详谈。”
穿过城门洞时,朱温闻到了久违的酒肉香。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门,只是行人寥寥。
有孩童追着他们跑,被母亲慌忙拉回。
“这些日子委屈将军了。”李璠边走边说。
朱温留意着路边的布告,上面贴着悬赏黄巢余党的告示。
“乱世之中,谈不上委屈。”
他们走进节度使府时,卫兵们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
李璠将他们带到偏厅,吩咐下人备酒。
“将军愿投大唐,实乃明智之举。”
李璠举起酒杯,眼神却闪烁不定。
“只是...”
“节度使但说无妨。”
朱温知道他想说什么,索性主动开口。
“我明白,朝廷对降将多有猜忌。”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我愿立军令状,率军攻打陈州,以表忠心。”
李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抚掌大笑。
“朱将军果然快人快语!”
酒过三巡,李璠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他说起唐廷的腐败,说起藩镇的割据,说起李克用的跋扈。
朱温始终沉默倾听,偶尔插一两句话,却都说到要害。
“李克用此人,虽为唐臣,实则野心勃勃。”李璠压低声音。
朱温放下酒杯,指尖沾着酒液在案几上画了个圈。
“陈州之战,正是剪除他羽翼的好时机。”
李璠眼中精光一闪:“将军有何妙计?”
“借刀杀人。”
朱温的声音很轻,却让烛火都仿佛颤了颤。
“让黄巢与李克用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
窗外忽然传来夜巡士兵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李璠亲自将朱温送到客房,临行前意味深长地说。
“汴州的防务,日后还要多仰仗将军。”
朱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客房的被褥很暖和,是他许久未曾享受过的舒适。
但他依旧和衣而卧,枕边放着那把磨利的剑。
天快亮时,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王彦章神色慌张地闯进来。
“将军,出事了!”
朱温迅速起身,握住剑柄:“何事?”
“李节度使被人暗杀了!”
这句话像惊雷在房中炸响。
朱温冲出房门,看到府中已是一片混乱。
卫兵们举着火把,四处搜捕凶手。
李璠的尸体躺在正厅中央,胸口插着一柄短刀。
刀柄上刻着的狼头图案,让朱温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