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课堂新意 (第1/2页)
★武修文把渔民的箩筐搬上讲台时,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这破筐子能教数学?”班长黄家宝带头起哄。
★可当武修文用箩筐演示完进制转换,连最皮的捣蛋鬼都张大了嘴。
★“原来我爹数鱼的法子这么厉害!”
★窗外,黄诗娴悄悄停住脚步,看着武修文被学生围住时发亮的眼睛,心跳快得像鼓点。
★她捏紧了手里温热的酸梅汤罐子,忽然觉得这个从山沟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男人,身上有种劈开海浪般的悍勇。
★直到夕阳熔金,那个来自松岗的陌生号码再次亮起,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猝然扎进这难得的暖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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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田小学六年级一班的数学课,气氛有点诡异。
武修文没像往常一样抱着教案和三角板进来。他空着手,肩头却扛了个半旧的大箩筐。那箩筐是用粗粝的老竹篾编的,边角磨损得起了毛刺,一股子咸腥的海风气息扑面而来,活像刚从哪个老渔民的船板上卸下来。
“噗!”
不知谁先憋不住,喷出一声笑。
像是点燃了引信,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桌椅板凳被撞得哐当乱响。
“武老师!您这是改行收破烂啦?”坐在前排的班长黄家宝胆子最大,笑得直拍桌子,脸都涨红了,“这破筐子能教数学?咱今天学数鱼还是数虾米啊?”
武修文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扛着的不是个惹人发笑的箩筐,而是什么神圣的教具。他稳稳地把箩筐“咚”一声放在讲台正中央,扬起的微尘在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里飞舞。
“笑够了?”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笑得东倒西歪的脸,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满室的喧嚣,“黄家宝,你爹出海,一网鱼拉上来,黑压压一片,他怎么知道捞了多少斤?拿笔一个个记?还是扛回家再数?”
黄家宝的笑声卡在喉咙里,梗着脖子:“那……那当然用眼睛估啊!我爹那眼神,一扫就知道大概!”
“估?”武修文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好,就算你爹是神眼。那鱼贩子来收鱼,一筐一筐过秤,你爹在旁边盯着,鱼贩子说,‘老黄,这筐满了,算十斤!下一筐!’你爹就干看着?”
黄家宝被问住了,抓了抓刺猬似的短发,小声嘟囔:“那……那筐子满了就是满了呗……”
“满了?”武修文弯下腰,从箩筐里抓起一把昨天特意捡来的光滑小石子,哗啦一声撒在讲台上,“看好了!这就叫‘满’!”
他拿起箩筐,开始往里放石子。一颗,两颗,三颗……一直放到九颗。第十颗石子刚放进去,他立刻停手,把箩筐往前一推:“看,满了没?”
“没啊!还能装!”下面立刻有学生喊。
“好!”武修文把那第十颗石子拿出来,又从讲桌抽屉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箩筐,放在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把第一个箩筐里的九颗石子倒进第二个空箩筐里,然后,把刚才拿出来的第十颗石子,“啪嗒”,轻轻放进了第一个箩筐。
“现在,”他指着第一个箩筐,“这里,一颗石子。”又指向第二个箩筐,“这里,九颗石子。合起来是多少?”
“十颗!”学生们齐声喊。
“对!”武修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朗,“一颗石子,一个空筐,代表一个十!这就是你们爹、你们爷,在渔港码头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法子!一个箩筐满了,记下一个‘十’,清空它,再接着装!一个十,十个十就是百!十个百就是千!这就是——”
他抓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两个大字:进制!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刚才笑得最大声的黄家宝,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死死盯着讲台上那两个其貌不扬的破箩筐,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那些光滑的小石子,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在发光!
“我的老天爷……”坐在角落,平时数学课总爱神游天外的捣蛋鬼陈小胖,喃喃自语,“原来我爹数鱼……这么牛掰的吗?”
一股无声的震撼在教室里弥漫开来。再没人觉得那箩筐可笑,那里面装的,是他们祖辈扎根这片海、赖以生存的智慧结晶,只是被他们这些“读书人”长久地遗忘和轻视了。
武修文没给太多时间感慨,他趁热打铁,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
“好了,数清楚鱼虾了,接下来干嘛?”他问。
“卖钱!”这次学生们反应极快。
“对!卖钱!”
武修文变戏法似的从箩筐底下,抽出几张手写的“钞票”和一些写着“带鱼”、“鲳鱼”、“螃蟹”的小纸片。
“黄家宝,陈小胖,上来!你们俩当鱼贩子!李小红,王小明,你俩是渔民,刚打鱼回来!”
一场微型渔市交易就在讲台上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带鱼!新鲜的带鱼!三块五一斤!”临时鱼贩子黄家宝扯着嗓子喊,努力回想镇上鱼市老板的腔调。
渔民李小红拎着“带鱼”小纸片,怯生生地问:“我……我卖两斤半,多少钱?”
黄家宝掰着手指头:“三块五……一斤……两斤是七块……半斤……半斤是……”他卡壳了,脸憋得通红。
“三块五乘以二点五!”武修文适时引导,“想想,一斤三块五,半斤是不是三块五的一半?一半是多少?”
“一块七毛五!”下面有学生抢答。
“对!那两斤七块,加上半斤的一块七毛五,一共多少?”
“八块七毛五!”这次是更多人一起喊。
武修文笑了,在黑板上清晰地写下算式:3.5 × 2.5 = ?
“看,这就是我们正在学的小数乘法!它就在你们爹妈每天讨生活的讨价还价里!”
“哇!哦……”惊叹声此起彼伏。
枯燥的课本数字,突然被注入了咸腥的海风、喧闹的码头和父母手上带着鱼腥味的票子,变得无比鲜活、滚烫!
教室后门虚掩着。
黄诗娴原本只是路过,准备去办公室。可那箩筐,那笑声,还有武修文沉稳中带着力量的声音,像磁石一样吸住了她的脚步。她悄悄停在门边,透过窄窄的门缝望进去。
讲台上,那个清瘦的男人被一群兴奋的孩子围着。阳光落在他有些褪色的旧衬衫肩头,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微微倾身,耐心地听黄家宝磕磕巴巴地算账,眼神专注而温和,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像是破开阴云的第一缕阳光,直直照进黄诗娴的心里。
“咚!咚!咚!”
心跳毫无预兆地猛烈加速,像有一只莽撞的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她耳根都发起烫来!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那个用干净毛巾裹着的玻璃罐子,里面是早上特意熬好、一路小心护着带过来的冰镇酸梅汤,罐壁凝着冰凉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指尖。
她看着他被阳光勾勒的侧影,看着他专注引导学生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虔诚的光亮。心底某个角落,被一种又酸又胀的情绪填满了。这个从贫瘠大山里挣扎出来,带着一身格格不入的尘土气和倔强,一头撞进她平静生活的男人……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光芒,竟让她想到劈开巨浪的船头,悍勇,坚定,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力量!
她看得出了神,直到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惊得她慌忙退开两步,才发觉自己竟然在门边站了整整一节课!
走廊里瞬间涌出喧闹的学生。
黄诗娴赶紧抱着酸梅汤罐子,低头快步走开,生怕被里面的那个人看见自己这副“偷窥”的傻样。
办公室里,郑松珍正眉飞色舞地跟林小丽转述刚刚从六一班门口听到的“箩筐传奇”。
“……你们是没看见!武老师把那个破箩筐往讲台上一墩!全班都快笑疯了!结果呢?结果人家三下五除二,用咱渔民的土办法,把什么‘进制’讲得透透的!黄家宝那小子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绝了!真是绝了!”她拍着桌子,一脸兴奋。
林小丽也听得眼睛发亮:“真的啊?这么带感?修文哥可以啊!”
“何止可以!”郑松珍压低了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朝黄诗娴那边努努嘴,“你是没看见咱们诗娴,抱着个宝贝罐子在后门那儿,看得都挪不动步子了!那小脸儿红的哟……啧啧,跟涂了胭脂似的!我看啊,这‘国际厨房’的伙食费,某人怕是要偷偷多补贴好几份咯!”
黄诗娴刚把酸梅汤罐子放到武修文那张靠窗的旧办公桌上,闻言脸上“腾”地一下,火烧火燎,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郑松珍!你胡说什么呢!”她抓起桌上一本薄薄的练习册,作势要丢过去,又急又羞,“我那是……那是顺路!顺路!”
“哦……顺路!”郑松珍拉长了调子,和林小丽交换了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笑得更欢了。
黄诗娴羞得不行,跺了跺脚,抓起自己的教案就往外冲:“懒得理你们!我去看看菜地!”
说是看菜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教学楼后面那块小小的向阳坡地走去。几天前,武修文就是在这里,用她给的小铲子,种下了那些海薯种子。
夕阳把天边染成一片熔化的金子,小小的菜畦里,泥土被晒得松软温热。黄诗娴蹲下身,惊喜地发现,有几处泥土微微隆起,甚至裂开了极其细小的缝隙!
“发芽了?”
她心头一喜,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那一点点新绿破土的痕迹,指尖传来泥土温润踏实的触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期待,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住她的心。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也是像她现在这样,蹲在这里,小心地挖坑,埋种,浇水,夕阳同样拉长他的影子……这小小的绿意,是他种下的,也是她心底某种隐秘期盼的萌芽。
“黄老师?”
一个带着些许沙哑,却异常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黄诗娴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回头,武修文不知何时站在了坡地边缘,夕阳的金辉洒了他满身,他手里还拿着三角板和教案,显然刚下课。
“啊?武老师!”黄诗娴慌忙站起身,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我……我看看菜地!好像……好像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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