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归来人 (第1/2页)
北境的雪一路追到了京城,将军府的青石板路上覆着层薄冰,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沈辞暮裹紧了身上灰扑扑的粗布斗篷,跟着送药的老医婆走进侧门时,指尖冻得发僵,却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药包——里面是她托人从城外药铺买来的上好人参,用自己的月钱换的。
萧墨珩被抬回京城的消息,是五日前传来的。据说他在北境昏迷了整整十日,全靠亲兵用烈酒擦身续命,才勉强撑到回京。将军府上下乱作一团,请来的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都只摇头叹息,说“听天由命”。
沈辞暮听到消息时,正在给那枚桃花暖玉描金。笔尖一颤,金粉落在手背上,她却猛地站起身,对挽月说:“我要去见他。”
父亲是绝不会允许的。如今朝堂风声鹤唳,沈家与萧家走得太近,只会引火烧身。她只能拜托相熟的老医婆,借了套医女的衣裳,每日卯时出门,亥时才归,谎称去城外庵堂祈福。
将军府的守卫比往日森严了数倍,她跟着医婆穿过层层关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萧墨珩的卧房外,还能听见里面传来亲兵压抑的叹息:“将军又烧起来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刺得她鼻尖发酸。萧墨珩躺在紫檀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唇上起了层干皮,原本挺拔的身躯缩在锦被里,显得格外单薄。他左臂缠着厚厚的白布,血色透过布层渗出来,红得刺眼。
“这是新来的小药童,手脚麻利,让她来搭把手。”老医婆对着守在床边的亲兵说。
沈辞暮低着头,快步走到床边,拿起布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额头。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她的手忍不住发颤——他烧得这样厉害,该有多难受?
“唔……”萧墨珩在昏迷中皱紧了眉,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喉间发出模糊的呻吟。
沈辞暮凑近了些,才听清他在说什么。那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辞暮……别去……危险……”
她的心猛地一揪,眼泪差点掉下来。他都这样了,还在担心她?她握紧他没受伤的右手,那只手曾经挽过大弓、握过长枪,此刻却冰冷而无力。“我在这儿,”她压低声音,一遍遍轻声应着,“萧墨珩,我在呢。”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只是依旧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像个迷路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日,沈辞暮每日都这样混进将军府。她替他擦身、喂药、换伤口的布条,动作从生疏到熟练。每次解开他左臂的绷带,看到那深可见骨的箭伤时,她都忍不住心疼得发抖。太医说,箭头淬了些微量的毒,虽不致命,却让伤口难以愈合,还会引发高烧。
她听了,便偷偷将带来的人参磨成粉,混在给他喝的米汤里。那参是她攒了半年的月钱买的,据说能补气安神,或许能让他好得快些。
守在一旁的亲兵看她细心,倒也渐渐放下了戒心,有时还会跟她说几句北境的事:“将军中伏那天,硬是撑着指挥完撤退才倒下,左臂的箭拔出来时,血喷了半面帐……”
沈辞暮听着,默默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嵌进掌心。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痛都自己扛着。
第七日夜里,京城下了场大雨,雷声滚滚。沈辞暮守在萧墨珩床边,正给他换布条,忽然听见他急促地喘息起来,额上冒出冷汗,像是魇着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