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花雪 (第1/2页)
暮春的风总是带着三分慵懒,拂过太傅府后花园的朱漆回廊时,卷得满径桃花簌簌下坠。沈辞暮提着裙摆踩过落瓣,月白色的襦裙下摆早已沾了点点绯红,像落了场胭脂雨。她臂弯里挽着个竹编的小篮,篮底铺着层软缎,原是要采些新开的桃花做胭脂,却被廊下翻飞的粉蝶勾了去,追着那点灵动的翅影,不知不觉便跑到了后花园深处的月洞门旁。
这处原是府里的旧园,荒了些年月,只有墙角那株百年桃树依旧年年盛放,枝桠斜斜探过斑驳的宫墙,将半树繁花泼洒在青灰色的砖墙上。沈辞暮正踮脚去够那只停在最高枝上的凤蝶,耳畔忽然传来“哗啦”一声轻响,像是瓦片落地的脆响,惊得蝶儿振翅飞远。她吓了一跳,转身时,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
墙头不知何时翻进个人来,玄色的劲装沾满了尘土,甲胄的边缘还挂着些干枯的草屑,显然是刚从远路赶来。他身形挺拔如松,墨发用根简单的玉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最惹眼的是他肩上的箭囊,鼓鼓囊囊的,露出几支雕花的箭羽,显然是刚卸了戎装便来了。
沈辞暮认得他,是镇北将军萧墨珩。去年宫宴上,他随父亲萧老将军赴宴,一身银甲,在殿前射落了檐角的风铃,惊得满座哗然,也惊得她悄悄红了脸。那时他还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像是知道她在偷看。
“萧、萧将军?”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却忘了自己还提着裙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人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便揽住了她的腰。他的掌心带着沙场的粗粝,还残留着弓箭的凉意,触在她温热的裙料上,像团冰,却烫得她耳根瞬间红透。“沈小姐,当心。”他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比记忆中更低沉些,像山涧流过青石的声息。
沈辞暮慌忙站稳,挣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屈膝行礼:“见过将军。”她垂着眼,不敢看他,只瞥见他玄色箭袖上沾着块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心莫名一紧。
萧墨珩却没在意这些礼节,目光落在她微颤的长睫上,忽然笑了。他一笑,眼角便显出两道浅浅的纹路,冲淡了眉宇间的凌厉,添了几分少年气。“躲什么?去年在宫里,不是看得挺专注么?”
这话堵得沈辞暮哑口无言,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正想找个由头躲开,却见他抬手,将什么东西轻轻插在了她的鬓边。那东西带着微凉的触感,还有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她愣了愣,抬手一摸,触到一片柔软的花瓣——是支刚折的桃花簪,花梗被细心地削尖,刚好能别在发间。
“将军这是……”她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里。那双眼,在战场上定是冷冽如刀的,此刻却盛满了春日的光,看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刚在墙外看见这枝开得最好,”萧墨珩指尖还残留着花瓣的凉意,他收回手,背在身后,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沈小姐,待我平定北境,击退蛮夷,便立刻回京,求陛下赐婚。”
风穿过月洞门,卷起地上的落瓣,打着旋儿飞过。沈辞暮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任由那抹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再到脖颈。他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她平静了十七年的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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