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曲江诗会--开场 (第1/2页)
曲江园子杵在长安城东南角,紧贴着乐游原的土坡坡。从通善坊的杏园往南走半里地,就能瞅见那片芦苇荡子——这地界儿风水好得邪乎,东边挨着大雁塔的尖顶顶,西边能望见芙蓉园的朱红墙,活脱脱像个金元宝嵌在城根底下。春明门出来的官道在这儿分了个岔,往北通着平康坊的莺歌燕舞,往南直奔终南山的青石头。打前隋起这儿就是达官贵人扎堆的地界,前年圣人才命将作监重修了九曲回廊,把汉武爷留下的宜春苑旧址也包了进来,如今足足占了三百亩水面。
秋阳刚爬到慈恩寺檐角,曲江池面已经飘满彩帛扎的莲花灯。工部的人鸡叫头遍就来忙活,沿着九曲桥每三步挂盏琉璃灯笼,里头掺了终南山采的萤石粉,日头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水榭四面支起月白纱帐,乍看跟云彩落进池子里似的,细瞧才发现纱上绣着《昭明文选》的残句,风一吹字儿都活过来。
池子东头那排老柳树叫绸缎裹成了画轴,每棵树干都垂着丈把长的宣纸,专等才子们即兴泼墨。几个小吏正往池心亭的飞檐上拴铜铃,铃舌儿刻成毛笔尖的模样,风过时叮叮当当响,倒像是催人作诗的更漏。最扎眼的是池西头搭起的七层诗台,每层台阶拿不同颜色的银杏叶铺成金毯,最高那层摆着圣人的鎏金御案,案头琉璃盏里盛的却不是酒,而是终南山快马送来的晨露。
池畔二十张檀木案已铺开,每张案上除了笔墨砚台,还摆着三样新鲜玩意儿:平康楼特供的琉璃酒壶、终南山红泥烧的急须盏、外加个巴掌大的沙漏——这是为防才子们酒劲上头忘了时辰。池子南面苇荡子里藏着三十六架水车,车叶子全换成薄木片,专等诗成时放水流觞用。
当日头爬到正空时,整个曲江已成了个琉璃世界。池面漂的灯、树上挂的绸、亭角悬的铃,被秋阳镀了层金边。残荷梗子从琉璃灯缝隙里支棱出来,反倒添了三分野趣。最绝的是池底沉着三百六十面铜镜,把天光云影折到两岸纱帐上,映得那些绣上去的诗句像是浮在半空里。这会儿要是打春明门上往下瞅,准以为曲江池子叫仙人泼了碗琥珀光,晃得满长安城都睁不开眼。
整个诗会的会场周边还都竖起了巨大的宫灯,那是为了等到晚上的时候给诗会照明用的,不过园子门口的左右两侧的半里路却是极不协调的场景,数根挂着曲江诗会--平康楼倾力赞助的丝绸条幅显得格格不入。
晨雾未散尽曲江池畔的桃枝上已挂满红绸。晨雾里三丈红绸迎风招展,墨字张狂如饿虎扑食:“平康楼献酒八十斤以贺诗会“。弘文馆的刘学士刚下马车就踉跄后退,三绺长须抖得像风中芦苇:“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康王真他娘是个活宝!“程咬金骑着枣红马颠过来,绿袍子襟口大敞,露出半拉护心毛。他抻着脖子朝后头马车喊:“李老哥快瞅瞅!这红绸子挂得比俺当年劫皇杠的幌子还招眼!“马蹄子踢翻个檀木算筹架,惊得池边白鹭扑棱棱飞起。:“俺老程就爱看热闹!这红绸子挂得比劫皇杠的幌子还带劲!“
李绩的马车吱呀停在九曲桥畔。李绩掀帘就骂:“竖子胡闹!“他闺女李夕的鹅黄裙摆扫过车辕,腕间翡翠镯子映着晨光:“阿爹瞧那绸带料子。“老将眯眼细看,竟是少府监特供的蜀锦,往年只有亲王冠礼才舍得用。
“老爷,外头都说《秋词》是抄的...“侍女话音未落,李绩冷哼打断:“长孙娘娘当面考校,七八个学士盯着,那小子能当场背出整本《周髀算经》!“车轱辘碾过青砖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李夕葱指绞着帕子轻笑:“女儿倒想看看,我那个病秧子夫君哪来的底气得罪半个长安城?“
池畔忽炸开声嘶吼:“斯文扫地!“博陵崔明礼举着玉笏要捅绸带,却被少府监匠人拦住:“大人仔细!这绸子用终南山松胶粘的,硬扯要赔两贯钱!“老学士的七破间色裙沾满晨露,袖口金线绣的《论语》章句与“平康楼“三字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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