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枷锁下的萤火(上) (第1/2页)
岚,在九道山庄的矿坑深处,第一次尝到了自由的滋味:来自一只误入的萤火虫!
她藏起半个硬窝头给熊淍,却被监工发现,遭受“铁娘子”酷刑!
当夜,她策划了第一次反抗:带着熊淍攀越布满荆棘的高墙!
指尖触到墙外空气的一刹那,守卫的铜锣响了!
剧痛中,坠落的岚看见,荆棘刺穿的掌心,竟渗出奇异的荧光!
更诡异的是,墙角暗影里,静静躺着一角染血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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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坑深处,永恒的黑暗浓稠如墨,仿佛连时间都凝固其中。岚蜷缩在冰冷的石壁凹陷里,耳畔是永无休止的锤镐敲击声,单调、沉重,一下下砸在骨头上,也砸在心上。每一次铁器啃噬岩石的锐响,都让她的神经绷紧又松开,徒劳地消耗着所剩无几的气力。空气里弥漫着矿粉、汗酸和绝望混合成的浊重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粗糙的砂砾,刮擦着喉咙,也刮擦着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微光。
唯有头顶那道狭窄的缝隙,是这活地狱唯一的喘息口。月光吝啬地流淌下来,在坑底积起一汪微弱、冰冷的银霜。岚仰着头,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虚幻的清凉,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大地,直抵那轮被囚禁视线之外的圆月。她无声地张了张嘴,舌尖没有尝到月光的清甜,只尝到了矿坑深处阴冷潮湿的苦涩。一股尖锐的渴望,比监工手中的鞭子更凶狠地抽打着她——她想出去!想站在真正的月光下,想大口呼吸带着草木气息的风,想看看天空是不是真的像老人们故事里说的那样辽阔无垠!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绿光,颤巍巍地闯入了这片死寂的深渊。
它那么小,那么轻,像一粒被风吹落的星辰碎片,又像一滴不慎从天堂坠落的绿泪。它在浑浊的空气里艰难地漂浮着,忽明忽暗,微弱的光晕在浓稠的黑暗里晕开一个迷离的小小光圈。岚的目光瞬间被攫住了,心脏在干瘪的胸腔里猛地一跳,随即狂乱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体而出。是萤火虫!
她屏住了呼吸,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惊散这黑暗里唯一的奇迹。那小小的生灵浑然不觉自己闯入的是何等绝境,它笨拙地躲避着嶙峋的岩石,在低矮的矿道里跌跌撞撞地飞着。那点微光,是岚被囚禁在矿坑深处以来,所见到的唯一鲜活的、自由的、属于外面世界的光明!它微弱得可怜,却在她死水般的心底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了滔天的、无声的巨浪。
“飞啊……快飞出去……”岚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用尽灵魂的力量为这小小的使者祈祷。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点绿光,看它摇摇晃晃,执着地向上,向上,朝着那道透下月光的缝隙而去。每一次它被气流推得歪斜,岚的心就跟着揪紧;每一次它重新稳住方向,她又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狂喜。
那点小小的绿光,终于挣扎着,没入了缝隙边缘浓重的阴影里,消失了。
矿坑瞬间恢复了它固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岚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僵在那里,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也随着那点绿光一起飞走了,只留下一个更加空洞的躯壳。矿锤撞击岩石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镣铐拖曳的哗啦声……再次潮水般涌来,无情地将她淹没。那片刻的光明,像一场短促得令人心碎的幻梦,只留下更深的绝望在心底疯狂蔓延。
她猛地低下头,胸腔剧烈起伏,狠狠咬住自己干裂的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锈蚀般的血腥味。这痛楚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不!不能只是看着!一个念头如同黑暗里骤然擦亮的火星,在她心中轰然炸开:熊淍!那个同样被锁链拴住的沉默少年,他今天咳得那样厉害,苍白的脸上几乎没了人色。他需要食物,需要一点点力气撑下去。
岚的手指悄然探入自己单薄囚衣的破旧内袋,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粗糙冰冷的东西,那是她今天拼着命省下来的半个窝头。干硬的表面硌着指尖,却传递出一种滚烫的、近乎灼人的决心。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碎屑刺着皮肤。必须送过去!
矿坑的深处,是九道山庄真正的心脏,也是囚徒们无法逃脱的噩梦。一条条曲折幽深的矿道如同巨兽体内盘绕的冰冷肠子,岔路繁多,四通八达,却又被无形的铁壁死死围困。这里的黑暗更加粘稠厚重,唯有监工手中高擎的松油火把,才能勉强撕裂一小片昏黄的光域。火焰舔舐着松脂,发出噼啪的爆响,浓黑的烟柱扭曲着升腾,在低矮的坑道顶部弥漫,散发出刺鼻呛人的焦糊气味。
这些火把,便是矿坑里移动的灯塔,也是悬在囚徒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光晕所及之处,便意味着监工那双鹰隼般锐利、毒蛇般冷酷的眼睛正在扫视。
监工们身着统一的深赭色劲装,外罩暗沉沉的皮甲,腰悬沉重的环首刀,行走间皮靴踏在碎石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他们极少交谈,眼神像冰冷的铁锥,刮过每一个佝偻劳作的囚徒。任何一点懈怠,哪怕只是动作慢了半拍,或者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都可能引来无情的呵斥,甚至是……
岚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石壁,在火把光芒照射不到的狭窄阴影里飞快移动。她的心跳在死寂的阴影里擂鼓般轰鸣,每一次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处凹陷,每一块凸起的岩石,如同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她利用矿车移动的轨迹,利用矿柱巨大的阴影,利用坑道里那些天然的、曲折的拐角,将自己彻底融入黑暗的缝隙。
近了,更近了!熊淍所在的那个偏僻的、被巨大岩壁阴影笼罩的角落就在前方!那里的黑暗更为浓厚,是监工巡视路线上的一个盲点。岚甚至已经能看到那个倚在冰冷岩壁上的单薄轮廓,他微微佝偻着背,肩膀在压抑地、痛苦地起伏,像是在忍受着无声的剧咳。
岚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狸猫,猛地从藏身的石棱后窜出,目标明确,直扑那个角落的阴影!
“熊淍!”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急切,“快!拿着!”
那半个硬得像石头的窝头,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塞了过去!
然而,就在那粗糙的窝头即将触碰到熊淍冰凉指尖的一刹那……
“哼!好大的狗胆!”
一声炸雷般的厉吼,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暴虐,骤然在狭窄的坑道里炸响!声音仿佛带着实质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岚的耳膜和心上!那声音太近了,近得就像在耳边响起!
岚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抬头,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一个巨大的阴影如同从地狱里升起的魔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监工头子“铁阎罗”那张坑坑洼洼、如同被滚油浇过的狰狞面孔,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扭曲变形,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至极的弧度,露出焦黄的牙齿。他像一堵移动的铁壁,无声无息地堵死了所有去路!
他那只蒲扇般的、布满老茧和污垢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如同捕捉老鼠的铁夹,闪电般探出!目标不是岚,而是她刚刚塞给熊淍的那半个窝头!
“给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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