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联系邹家人 (第2/2页)
　　
　　邹静宣没理会女儿，直接走到厚重的红木写字台前，一把抓起上面那部老式的奶白色拨盘电话。她没去拨号，而是用力按下了召唤服务员的电铃按钮。
　　
　　很快，门外传来恭敬的敲门声。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垂手肃立：“邹女士，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接一个长途，”邹静宣报出一个京城号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要快，有重要事情。”
　　
　　“好的，请您稍等，我这就去总机房给您接通。”服务员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等待的几分钟显得格外漫长。房间里只剩下老式座钟单调的“滴答”声。
　　
　　长途电话需要总机人工转接、层层接续，跨省更是耗时，还可能占线或线路故障。
　　
　　终于，电话铃声刺耳地打破了沉寂。
　　
　　邹静宣几乎是抢步上前，一把抓起听筒：“喂？” 确认线路那头是等待的人后，她立刻压低了声音。
　　
　　“……是我，静宣。计划有变，找到条更稳当的道儿。
　　
　　对，需要小玲尽快动身到我这儿来一趟……
　　
　　理由？就说来探亲，顺便看看这边新搞的‘合资项目’有没有机会，名头够用了……
　　
　　记着，让她一定收拾得利索精神，把压箱底的好衣裳都带上，拿出咱们老邹家姑娘该有的体面和派头来！……
　　
　　这事儿，只许成，不能砸！一点闪失都不能有！具体的章程，等她人到了，我当面跟她细说……
　　
　　嗯，越快越好！”
　　
　　“啪嗒”一声，邹静宣重重地挂上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楼下的高长顺，揣着烫手的五千块“巨款”，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腰杆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他没回招待所，而是直奔市中心最气派的百货大楼！
　　
　　一进门，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他的眼。他像一头闯进玉米地的熊，贪婪地扫视着。
　　
　　先是在成衣柜台，不挑了一套深蓝色的涤卡青年装，又配了件的确良白衬衫和一条时兴的喇叭裤。
　　
　　在皮鞋柜台，他相中了一双擦得锃亮的三接头黑皮鞋，穿上后在地上来回踱步，听着那“咔咔”的脆响，心里美得冒泡。
　　
　　最后，他还买了个人造革的黑色“经理包”，再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从百货大楼出来，他钻进一家国营理发店。
　　
　　老师傅挥舞着推子和剪刀，给他剪了个时下流行的“一边倒”发型，又抹了厚厚一层发蜡，梳得油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得打滑。
　　
　　当高长顺再次出现在街头时，已然脱胎换骨！
　　
　　崭新的涤卡青年装紧绷绷地裹在身上，喇叭裤裤脚扫着光亮的“三接头”皮鞋，油头粉面，腋下夹着人造革黑皮包。
　　
　　另一只手还拎着刚买的点心匣子和两瓶本地产的“高粱白”。
　　
　　他昂着头，挺着胸，迈着自以为潇洒的步子，招摇过市，享受着路人的目光，趾高气扬地朝长途汽车站走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城里人！是有钱人！
　　
　　但是高长顺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百货大楼熙攘的人流中，在理发店对面的副食店门口，甚至在汽车站排队买票的人群里。
　　
　　总有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戴着顶旧军帽遮住半张脸的男人。那男人身形精干，目光始终不远不近地锁在他身上。
　　
　　看着他像个暴发户一样招摇，看着他买了去邻县的车票，看着他拎着大包小包挤上那辆喷着黑烟、车身上漆着“国营客运”字样的老式巴士。
　　
　　直到那辆巴士车驶出尘土飞扬的汽车站大门，消失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
　　
　　那个穿蓝色运动服的男人这才从售票厅的立柱阴影里缓缓走出来。转身迅速汇入了街边的人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