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蓬莱 (第2/2页)
初五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此刻却掠过一道与他外表截然不符的冷意:“臣遵旨!定掘地三尺,带回陛下所需!”
宫宴早已散去,满殿喧嚣化作死寂。
王风忧心如焚,顾不上避嫌,直闯入书房:“陛下!娘娘她……”
“她损耗过甚,需静养。”东方即白打断他,目光扫过堆满御案、尚未批阅如小山般的奏折,眼神深处是难以言喻的疲惫,“王风,待一年后,朕将亲征蓬莱!”
他随手抓起案头几本奏折,如同抛掷废纸般扔在王风脚下。
啪!啪!
奏章摊开——一本是边关例行请安:[皇上圣躬安否?微臣戍边顺遂,唯念……]
另一本则更琐碎荒唐:[臣家中桂花飘香,拙荆新烤月饼若干,本欲献与陛下尝鲜,奈何汴京路遥,月饼易馊,诚恐亵渎天颜……]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得过且过的敷衍与慵懒。
东方即白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待朕离去,金玄便是这大明的储君!朕要他——最迟五岁登基!”
他看向王风,目光如同烙铁,“你,便是这江山的——定海神珠!朕这‘龙椅’,一刻也不想多坐!”
王风躬身拾起奏折,双手捧回御案,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
东方即白不再多言,拂袖而去,只余冷峻的背影。
王风认命地叹了口气,撩起衣袍下摆,熟门熟路地坐到了那张象征至高权力的龙椅旁——专为代笔朱批而设的小方凳上。
他摊开一本又一本文武请安的废话奏折,朱笔悬停,心中无声咆哮:‘东方即白!你这暴君!自己打下江山不坐,倒抓我来当这苦役!还一字并肩王?分明是御前头号长工!’
笔尖饱蘸朱砂,字迹磅礴而无奈:[朕安。月饼之事,心意已领。赏汝桂花糕一百斤,盼勿再念。]
烛泪堆积,夜深如墨。
书页翻动声、朱砂摩擦声成了这权力中枢唯一的韵律。
更深漏残。
紧闭的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巧凤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悄然走入,将那蒸腾的暖意放在夫君手边。
她没有言语,只取过一柄玉拂尘,轻柔扫去堆积在案角的烛花灰烬。
王风笔下一顿,抬头对上妻子温婉如水的目光。她正弯腰欲吹熄一盏多余的灯烛,暖黄的烛光勾勒着她依旧曼妙的身影。连日辛劳所带来的郁气,仿佛瞬间被这无声的关怀驱散。
“凤儿,”他放下朱笔,将妻子有些冰凉的手拢入掌心,“夜深寒重,不必等我……”
赵巧凤顺势倚靠着他坚实的臂膀,声音低柔:“如今身在宫城,规矩森严,白日也难见你一面……这夜里的灯下光阴……倒觉得……更安心些……”
王风心头暖热,连日伏案的腰肢似也轻快了些。
总算批完最后一道冗长请安奏章,王风如释重负。他牵着妻子的手步出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