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是,爵士! (第1/2页)
其实也不怪莱德利会如此警惕,这并不仅仅是由于刘易斯先前一语道破了黄春菊街的天机,更是由于他还到处向人打听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的经历。
而目前,苏格兰场正在经历自1829年成立以来的又一大改革机遇,并且这场机遇还与亚瑟爵士本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自1829年苏格兰场成立后,苏格兰场之父、时任内务大臣罗伯特·皮尔爵士便一直想要尽可能的扩大这支为伦敦治安做出了杰出贡献的现代警察力量的管辖范围。
但不凑巧的是,当时的威灵顿内阁先后碰上了《天主教解放方案》和《议会改革法案》两道大考,因此苏格兰场的改制与扩权也不得不为这两个主要矛盾让路。
而在辉格党上台后,由于这个自由主义政党先天厌恶苏格兰场这种集权、专制性质浓厚的部门,所以警务改革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因此,不论是冷浴场事件,还是辉格党两任内务大臣墨尔本子爵与邓坎农子爵对苏格兰场的人事调整,都可以看作辉格党对这支英国现代警察部队的打压。
但是,在维多利亚女王登基之后,尤其是在苏格兰场传奇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宣布正式留任警务专员委员会委员兼秘书长之后,推动新一轮警务改革的条件已经全面成熟。
在新一轮大选中遭遇重大挫折的辉格党不再对警务改革保持强硬态度,墨尔本子爵主动提出1829年通过的《伦敦大都会警察法案》已经跟不上伦敦日益增长的治安需求,因此理应通过一部全新的《警察法案》以匹配城市规模不断扩大的新伦敦。
至于在野党党魁皮尔爵士,他作为警务改革的主要推动者,也没有对新《警察法案》抱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想法,也没有执着于党派成见,而是在这一议题上响应了墨尔本子爵的号召,并认为保守党应当积极的参与到新《警察法案》的制定中。
根据目前两党透出的风声,在下届议会开幕后,新《警察法案》将会是优先级第二的议题,排在它之前的只有维多利亚女王登基大典的筹备事项。
就在前两天,内务大臣约翰·罗素勋爵还专程前往警务专员委员会,向三位委员咨询了他们对于新《警察法案》的起草意见,并责成委员会在三周内提交一份“具备可立法性”的条文草案。
但莱德利心里明白,罗素勋爵嘴上说是征询委员会意见,其实只是在向亚瑟传递墨尔本内阁和内务部的态度。
因为从亚瑟的任职经历和他的交际圈来看,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充当新《警察法案》跨部门协调人的家伙了。
首先,亚瑟早年在苏格兰场任职时,曾经出任过伦敦地区检察署的副检察长兼警方代表。因此,他不仅有能力,更有经验,知道怎么与总检察长办公室沟通,使新法案的相关条文与既有的司法体系不发生冲突。
其次,当年罗万厅长和亚瑟不对付的时候,常常会把找内务部和财政部要钱的苦差事塞给亚瑟,并且还经常借着亚瑟要不到经费而痛批他的无能。但是,祸福相依是世上的普遍道理。作为报账老手,亚瑟知道怎么为财政部准备一份看起来合理、议会二读时能过、算出来也不至于被报纸骂作“警察敲诈纳税人”的经费估算。
而他的这种本事,甚至连苏格兰场的大部分高级警官都不具备。因为纵观苏格兰场那不算太长的历史,截至目前为止,亚瑟·黑斯廷斯依然是苏格兰场历史上唯一一位拥有完整任职履历的警官。
从街头巡警一路做到助理警察总监,他既摸过巡警日志,知道夜班换岗是什么时候,也了解一套完整的分局体系需要拨付多少薪酬、多少灯油以及装备费用,更清楚扩编后的治安区划该怎么划线,才能既保证警力完全覆盖的同时,又不会激起地方教区的不满。
最后,还有一点最关键,却也是辉格党和保守党最心照不宣的理由,那就是亚瑟之于王室的影响力。
亚瑟与维多利亚女王之间的关系,既非私人亲信,也非政治拥趸,而是一种更微妙、也更容易被利用的状态。
在这个刚刚成年、刚刚上位、刚刚摆脱母亲与康罗伊控制的少女君主眼中,亚瑟既是她在伦敦混乱局势中的可靠解释者,也是她最熟悉的秩序化身。
因此,当罗素勋爵让警务专员委员会整体给意见时,真正要的根本不是三位委员的共识,而是亚瑟的一个点头。
只要这个点头出现,新《警察法案》就等于在白金汉宫通过了。
而罗素勋爵作为一个老练的政治家,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那样太不体面了。
他只要到警务专员委员会坐一坐、问几句、点个头,外加在备忘录上随手写下一句“希望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能够以他可敬的专业经验和职业操守,继续卓有成效的协助政府”,便已经足够了。
因为亚瑟根本没有反对新《警察法案》的理由,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辉格党传递的信号,内务大臣的亲自拜访就是发令枪。
事到如今,即便是苏格兰场内部最悲观的人士,也不会怀疑新《警察法案》将会以不可阻挡之势在议会通过。
而在法案通过后,由于管辖权的扩大,苏格兰场肯定又会涌现出一大批警长、警督以及莱德利心心念念的警司职位,甚至于……甚至于……助理警察总监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或者说,哪怕不是助理警察总监,至少也是一个介于助理警察总监和警司之间的职位……
莱德利记得,前几天他从亚瑟办公室门前路过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的一段对话。
“大都会警区重新划分为十九个分区,各分区进一步细分为支区,支区之下划分为段,每段分为若干巡区。警员负责巡区治安,警长管辖各段,警督管理支区,警司则统管整个分区。除十九个大都会分区外,泰晤士河水警分区以及伍尔维奇、朴茨茅斯、德文波特、查塔姆和彭布罗克的五大军工船坞分区也全部划归苏格兰场统一管理。首都警务辖区额外新增四名职位介于助理警监与警司之间的警官,每人负责直接管辖四分之一的首都警务辖区,职衔定为总警司。”
总警司?
我的老天!
苏格兰场现在有这个职务吗?
我莱德利·金的消息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滞涩吧?
一想到这儿,莱德利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他在黄春菊街的那点生活作风问题顶多算是失礼,但要是亚瑟爵士的大计因为某些宵小鼠辈的暗算而泄露,进而导致新《警察法案》流产,那可就是失节了。
这样的人,不仅是人类世界的害虫,更是苏格兰场四千多位警官的公敌和必须要及时扫除的潜在犯罪分子。
因此,当莱德利终于放下三明治,抬起眼皮盯住刘易斯时,那种压迫感来的悄无声息,却沉得像砖头。
“刘易斯先生。”莱德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到底是哪个部门的,打听亚瑟爵士的消息又有什么目的?”
刘易斯被问得愣住了,像是没料到问题会来得这么直接。
他本能地挺了挺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有来路”的人。
“我?我就是……一个自由撰稿的记者而已。”他说这话时,还顺手推了推自己那顶便宜的软呢帽,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有威胁性:“亚瑟爵士……很欣赏我的文章,昨天晚上我和他聊得很投机,但没尽兴,所以他才邀请我今天专程来苏格兰场拜访他。”
布莱克威尔听到“记者”这个职业的时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暗自庆幸刚刚没有乱说话。
但莱德利倒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的情绪。
他慢慢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下都敲在刘易斯的心口上。
“记者啊。”莱德利淡淡道:“记者向别人打听公务员的生活细节,是常有的事,我理解。”
刘易斯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刚要点头,但莱德利下一句话忽然就像刀子一样插了进来。
“可你打听的不是普通公务员的生活细节。”莱德利目光落在刘易斯脸上:“你打听的是警务专员委员会委员兼秘书长,是伦敦治安体系里最不该随便让记者摸底的那一类人物。”
刘易斯笑得有点僵:“我……我只是好奇……”
“记者当然会好奇。”莱德利忽然坏笑道:“可好奇也得有分寸。谁会一大早就跑来白厅附近,盯着在职的警务专员委员会委员打听喜好?谁会在苏格兰场的总部乱转?谁会在黄春菊街这种地方,突然把亚瑟爵士的名字挂在嘴边?”
“什么?黄春菊街?”刘易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了,我在黄春菊街看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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