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我也想反战但他们不配和平;莫忘枕戈睡,休教鬼猖狂 (第1/2页)
此时的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火球,挣扎着将最后的光与热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那光芒不再是刺目的白,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悲壮的血红与金橙交织的颜色,泼洒在苍茫的雪原上,也泼洒在那列飞速移动的钢铁长龙上。
火车头喷出的滚滚黑烟,在这片血色天幕下显得格外凝重,像一道宣告决别的狼烟。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冰冷的铁轨,发出节奏越来越快的“哐哧、哐哧”的巨响,每一声都仿佛碾在人的心口上。车身缓缓加速,起初笨重而迟疑,如同久困的巨兽初醒,但很快,惯性带着它越来越快,越来越决绝。
林彦趴在冰冷的乱石上,左臂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东西短暂地麻痹了。他怔怔地望着那列火车。夕阳的金红色光芒穿透弥漫的硝烟,给每一节粗糙、破旧的车厢都镀上了一圈模糊而温暖的光边。那些敞开的棚车门框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像被惊动的沙丁鱼,在晃动的车厢里相互依靠、攒动。
这景象,不像逃亡,倒像是一幅会流动的巨幅油画!
背景是燃烧的天空和无垠的雪野,中心是挣扎求生的人民。
残阳如血,列车飞驰如龙……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列火车,仿佛要把那列火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进自己的脑海里。
他看到,在一节棚车的门口,一个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如同老树皮般的老矿工,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努力挺直了那佝偻了一辈子的脊梁。他浑浊的老眼不再望向追兵,而是死死地盯着西北方,那片未知但象征着生机的方向。寒风将他稀疏的白发吹得狂舞,破旧的棉袄紧贴在干瘦的身躯上,但他站得像一尊历经风霜的石像……
他那张饱经磨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和麻木的期盼,仿佛在无声地告别这片浸透血泪的土地,又像是在向某个渺茫的神明祈求最后的护佑。
他的视线移动,落在另一节车厢的窗口——那甚至不能算是窗口,只是一个用木条胡乱钉着、破了几个大洞的缺口。一个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的青年,正把整张脸挤在那个破洞前,贪婪地、几乎是窒息般地呼吸着车外冰冷的、自由的空气。他的嘴唇干裂出血,一下下无声地翕动着,看口型,似乎在反复念叨着“娘……娘……”。
泪水顺着他肮脏的脸颊滑落,冲开煤灰,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在夕阳下闪着微弱的光。那眼神里,交织着逃离地狱的恍惚、对未来的恐惧,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对“家”的念想。
最后,他的目光捕捉到车厢连接处,一个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约莫三四岁,小脸冻得发青,裹在一件完全不合身的、露出黑色棉絮的破袄里,只露出一双异常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似乎被外面的枪炮声吓坏了,将脸深深埋进母亲的胸口,只偶尔怯生生地抬起一点头,偷偷向外瞥一眼。当火车加速,带起的风猛地灌入车厢时,他吓得浑身一抖,立刻又把头埋了回去,小手死死攥着母亲胸前的破布。
那位母亲,一个同样瘦弱憔悴的年轻女人,只是更紧地搂住孩子,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风寒和可能飞来的流弹,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保护幼崽的本能。
……
林彦的嘴角微微抽动……
希望与绝望,新生与死亡,如此诡异地融合在这飞驰的列车之上。
他知道,这列火车承载着什么,也知道,为了它的启动,他们这帮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火车轰鸣着,越来越远,变成雪原上一个移动的黑点,最终融入了地平线上那片被夕阳染红的暮霭之中,只剩下隐约的汽笛声还在天地间回荡,如同一声悠长而悲凉的叹息。
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痕迹,林彦才猛地转回头。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愣,他抬手去摸,指尖是混着血污的湿痕。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咸涩的泪水淌进干裂的嘴角,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他狠狠用袖子擦掉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冰冷,随后投向了山下。
鬼子已经趁着刚才火车启动时众人分神的间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涌到了乱石壁垒的下方,最近的那些,狰狞的面孔和明晃晃的刺刀已经清晰可见,正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同志们!”
林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像是铁马踏碎冰原,他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声音在乱石堆上碰撞回荡!
“我们还需要为老乡们的逃亡争取时间!”
“拦住这群鬼子!死也不能让他们跨过这座山!!!”
“子弹省着点!等狗日的爬上来再打!瞄准了打!我们多顶一分钟,火车就能跑远一里地!国家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曾经的先烈,正亲眼看着我们呢!还是那句话,我们借用了抗联的名头,那就不能丢抗联的脸面!杀!!!”
最后的“杀”字,几乎是从他喉咙里喷着血沫吼出来的。
刹那间,壁垒上下,最后一场血腥的肉搏战轰然爆发!
鬼子像潮水般涌上陡峭的石坡。壁垒上的抵抗者们,子弹早已所剩无几,此刻纷纷挺起刺刀、举起工兵锹、铁镐,甚至是捡起的带棱角的石头,迎了上去。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吝啬鬼收走了最后一枚金币,天地迅速陷入一种冰冷的、朦胧的灰蓝色。但这并未减弱厮杀的惨烈,反而让一切变得更加原始和恐怖。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刺刀捅入身体的闷响、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垂死者的哀嚎、搏命者的怒吼……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这片由乱石和尸体构成的舞台上,演奏着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一个大个子内测玩家,刚刚用枪托砸碎了一个鬼子的下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个鬼子就从侧面猛地扑上来,将他死死抱住,两人一起从一块大石头上滚落下去,在陡坡上翻滚扭打,最终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只有一声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传来,火光一闪即逝。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矿工,手里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有半截磨尖了的钢筋。他像只灵活的猴子,躲过一个鬼子笨拙的突刺,猛地窜到对方身后,用钢筋狠狠扎进了那鬼子的后颈。
鬼子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软倒在地。但瘦小矿工还未来得及拔出钢筋,就被另一个鬼子的刺刀从背后捅穿。他身体一僵,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透出胸口的刀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缓缓倒下。
一个脸上带着书生气的玩家,似乎之前是个学生,他的刺刀术显然很生疏,被一个凶悍的鬼子老兵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被刺中,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竟然不闪不避,迎着鬼子的刺刀猛扑上去!刺刀瞬间贯穿了他的腹部,但他也同时死死抱住了鬼子,张嘴狠狠咬住了对方的耳朵!鬼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两人纠缠着倒下。学生模样的玩家用最后的力量,拉响了藏在身上的一枚手榴弹。
轰!一团火光腾起,碎石和血肉四溅。
另一个角落,一个老汉模样的内测玩家,像是退伍老兵,他在山包上,打法极其沉稳狠辣。他用一柄缴获的鬼子指挥刀,接连劈翻了两个冲上来的鬼子,刀法简洁有效。但更多的鬼子围了上来。他且战且退,背靠着一块巨石,挥刀格挡。突然,他扣动了藏在腰间的一支南部式手枪的扳机——那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砰!砰!两个鬼子应声倒地。他脸上刚露出一丝冷笑,一发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枪,精准地打中了他的额头。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身体靠着巨石,缓缓滑坐下去,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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