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鬼新娘(一) (第2/2页)
他坐起身,看见床头柜上放着那把黄铜锁,锁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阿默,醒了?” 三婶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快趁热吃点,今天要下葬了。”
陈默接过粥碗,却没什么胃口:“三婶,六十年前,爷爷是不是真的娶过一个渔家女?”
三婶的手一抖,粥洒了些出来:“你…… 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去了阴水河码头。” 陈默盯着她,“我见到她了。”
三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碗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造孽啊!你怎么真去了?那是个鬼啊!”
“她到底是谁?” 陈默追问。
三婶瘫坐在地上,眼泪直流:“那姑娘叫晚娘,是阴水河边打渔的。六十年前,你爷爷和她定了亲,可临成亲前,你太爷爷嫌她出身低,逼着你爷爷退了婚。晚娘想不开,就在成亲那天跳了河……”
“那她为什么会缠上我?”
“老一辈的人说,晚娘死的时候穿着嫁衣,怨气重得很,发誓要让陈家断子绝孙。” 三婶抹着眼泪,“你爷爷这些年一直不安生,总说晚娘来找他了。他让你去接亲,是想…… 是想让你娶了她,了了这桩恩怨啊!”
陈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娶一个女鬼?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唢呐声,吹的竟是《百鸟朝凤》,只是调子走了样,听起来格外诡异。
陈默和三婶走出屋,看见院子里站着几个穿红衣的人,为首的是个戴红帽的媒婆,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笑起来像个纸人。
“陈家公子,吉时到了。” 媒婆尖着嗓子说,“新娘子的嫁妆已经送到了,快请接进来吧。”
陈默往院门口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门口堆着十几个红漆木箱,箱子上贴着大红的 “囍” 字,可那些箱子看起来轻飘飘的,像是空的。更诡异的是,那些抬箱子的人,脚步虚浮,脸色青白,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你们是什么人?” 陈默厉声问。
媒婆笑得更欢了:“我们是来送嫁妆的呀。晚娘姑娘说了,从今往后,她就是陈家的媳妇了。”
三婶吓得躲在陈默身后:“阿默,快把他们赶出去!这些不是人!”
媒婆的脸忽然沉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绿光:“陈家公子,这婚是你爷爷定下的,难道想反悔不成?”
话音刚落,那些红衣人忽然齐刷刷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洞的,像是庙里的泥塑。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抓起墙角的扁担:“你们快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媒婆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拍了拍手,那些红衣人忽然朝陈默扑了过来。
陈默挥舞着扁担,打退了一个红衣人,却发现那家伙被打到后,身体轻飘飘地晃了晃,毫发无损。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人。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 “哐当” 一声,陈默回头,看见爷爷的灵床竟然自己移动了一下,白布从遗体上滑落,露出爷爷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阿默,接亲……” 爷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不定。
陈默一愣神的功夫,一个红衣人已经扑到他面前,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挣扎着,却怎么也甩不开。
媒婆走到他面前,拿出一根红绸带,缠在他手腕上:“陈家公子,认命吧。今晚子时,新娘子就会过门,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说完,她带着那些红衣人和红漆木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口。
陈默瘫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上那根红绸带,只觉得天昏地暗。
接下来的几天,陈家老宅彻底乱了套。
先是爷爷的遗体,入殓前一晚,守灵的三婶说,看见爷爷的手指动了一下,还听见他在棺材里叹气。吓得三婶连夜回了自己家,说什么也不敢再来。
然后是家里的东西,总在半夜自己移动位置。陈默放在桌上的杯子,早上起来会出现在床底下;挂在墙上的衣服,会莫名其妙地掉下来,还带着一股水腥气。
最吓人的是,每天晚上,陈默总能听到女人的哭声,从院子里传来,幽幽怨怨的,听得人头皮发麻。他出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几株芭蕉叶在风中摇曳,像女人的长发。
这天晚上,陈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哭声又响起来了,比前几晚更清晰,像是就在窗户外。
他鼓起勇气,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院子里站着个穿红衣的女子,背对着他,身形窈窕,正是那天在石桥上见到的晚娘。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泣。
陈默的心怦怦直跳,他想开口叫她,又怕惊动了她。
晚娘忽然转过身,红盖头已经没了,露出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默,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陈默吓得猛地松开窗帘,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窗外的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轻轻的,像是踩在水面上,从院子里一直走到他的房门口。
“陈默……” 晚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温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开门啊…… 我冷……”
陈默捂住耳朵,不敢出声。
“陈默……” 晚娘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门锁忽然 “咔哒” 一声,自己转动了。陈默吓得退到墙角,拿起桌上的剪刀,紧紧握在手里。
门缓缓打开,晚娘飘了进来,红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一步步逼近陈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你跑不掉的……”
陈默挥舞着剪刀:“你别过来!”
晚娘停下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委屈:“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六十年了,我等了你这么久……”
“我们人鬼殊途,不可能的!” 陈默喊道。
“怎么不可能?” 晚娘笑了,“只要你死了,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她说着,忽然朝陈默扑了过来,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陈默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手里的剪刀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