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妖魔退却,尘埃落定 (第2/2页)
蛟魔闻言,腮边两缕龙须“唰”地一竖,如刀般贴面而起,寒意陡生。
“那你倒与我说说……”
他语调仍冷,字字清晰得像从獠牙间咬出来的:
“天师府那帮牛鼻子,怎的闲得发慌?千里迢迢,跑来西海多管这等闲事?”
话落之时,水压悄然升起,黑潮翻涌未动,暗流却已先行一拍心口。
“天师府?”
老龙闻言微怔,旋即像是哪根老筋突然打了个结又猛然松开,眼底一亮,嘿嘿笑出声来。
“想来是那条老泥鳅私底下托了情。”
他说得笃定,鳞鬓一抖:
“当年张天师未得道时,欠过西海一桩情分。如今人情债上门,天师府自然得卖这份面子。”
说着,他将脖子缩得更低,龙须轻颤,语气里多了几分打定主意的笃定。
“大圣您想,既是托了私情,便说明此事上不得台面。只要天师府不将此事公之于众,以大圣您的通天法力,还怕他等不成?”
说到此处,他已笑得双肩颤动,像是早将盘算做得天衣无缝。
可蛟魔听罢,只冷哼一声,哼得那方水域寒流陡转,海底寒蛰悄然遁走,连光都黯了三分。
“龙宫和天师府,或是不会声张。”
他缓缓睁开双目,竖瞳如刀,阴焰浮动,字字低沉:
“可倘若……那天师府里,藏着佛门的暗子呢?”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沉若磐石,砸得那老龙心头一跳。
“那帮光头,向来惯会藏头露尾,手也伸得长。说不得,连这天师府的锅底,都快给他们掏穿了。”
他话音一顿,似笑非笑。
可那笑意未至唇角,已叫人背脊生寒。
“你又如何担保,此事,不会被他们捅上天听?”
老龙脸上的笑僵了片刻,像是风干在腮边的死皮,嘴角抽了抽,愣是没接住话茬。
“大圣……此言从何说起?”
他嘴上还撑着镇定,尾音却轻轻一颤,连自己都未察觉。
蛟魔却未即刻回话,只静静望着海水,眸光沉沉,像是能看穿这万丈波涛,直抵因果根底。
良久,他方才开口,语声缓而冷,一字一顿,如铁锤击鼓:
“我在那天师府的小辈身上,嗅到了一股气息。”
他说到这儿,眸中杀意未动,偏生自带一股叫人心底发凉的肃寒。
“熟得很。”他淡淡一笑,语气轻柔,里头却透着点诡异的古怪,“可偏偏……不该出现在他那儿。”
说罢,微微低了下头,将压在心底的话,慢悠悠地拎了上来:
“是花果山,那只猴子的气息。”
一句话落地,似雷霆滚过深渊,沉得发闷,炸得老龙眼皮直跳。
“而且,”
蛟魔王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像是自言自语,水面却似随他语气一寸寸沉寂下来:
“不是残余的旧气,是近几年才新留下的印记。”
那老龙听罢,脸色“唰”地一白,背脊一僵,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脑后,连鬓角鳞片都“簌簌”抖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他嘴皮哆嗦着,音色发飘,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那泼猴不是早已……”
“不错。”
蛟魔王冷冷接话,眼底神光微闪,如同暗夜深处跃动的寒星:
“被西天那位亲手镇下,更叫了心腹,寸步不离地盯着。”
他语气忽地一沉,像话里裹了风,冷不丁往老龙心口里钻去:
“那小道士身上的气,不是偶然。能沾上那猴子的新气息,多半……是与那西天的看守,有些亲缘瓜葛。”
说到这儿,他眼神微眯,唇角讥诮未显,语气却越发寒凉:
“如此人物,不在灵山听经受供,偏偏跑来天师府学道,连个正经道号都混不上……你说,这不是佛门的暗子,又是什么?”
说罢,蛟魔王猛地偏过头来,竖瞳如刃,死死盯住老龙,似要把他心头那点鬼算盘活生生剖出来。
他此番冒着奇险出手,原是听了这老龙一席蛊惑,算准了西海老龙王为保亲子,会把这亏吃下去,闷声忍痛。
如此一来,自己炼成定海之珠,吞下几分西海水脉的权柄;
而那老龙,也能乘机把脏水泼在龙王头上,借此图谋龙宫宝座。
算盘虽打得响,只是这桩桩件件,皆是上不得台盘的阴私勾当,最忌见光。
一旦被摆到明面上,便是他神通再大,也讨不来半分好处。
毕竟,那只猴子是何下场,可还历历在目呢。
故而,在发觉可能会有暴露风险后,他连那小道士的一根寒毛都未曾动。
连那颗半炼将成的烫手珠子,也是一拂袖作罢。
那老龙听到此处,面上的褶子像是被风霜封了边,半点都扯不开。
眼中那点未散的贪光,尚带几分垂涎,转瞬便添上了一脸沉甸甸的不甘。
可眼前这位都已罢手,他还能如何?
喉头一动,勉强挤出两声干笑,忙躬身拱手道:
“既如此……今日之事,便留待改日再议。小老这就告退,不扰大圣清修。”
话未说完,身子已悄悄一转,袖风猎猎,就欲溜之大吉。
谁知蛟魔王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只冷冷吐出两字:
“慢着。”
声音不高,却似山海压顶。
那老龙身子一僵,只觉四下海水都结了冰壳,一股无形巨力不紧不慢,自后心按来,叫他一寸也挪不得。
他只得缓缓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笑,那笑意却薄如蝉翼,透着三分发虚的冷汗。
“大圣……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
蛟魔王终于抬眼看他,那对竖瞳森森如冰井寒灯,照不见半点情分,只有冰冷的筹码与盘算。
“只是这笔账……咱们得算算。”
他屈起一指,轻轻在宝座扶手上叩了叩。
“笃。”
声如细雨敲壶,却在这幽深水府里,泛起层层冷响,似钟似鼓,击在人心头上。
“我这一趟,折人折势,倾力而为,最后连根鸡毛都未薅着,全仗你那几句似是而非的风声,叫我空踏一场。”
话不重,语不急,却如沉沙落井,越听越冷。
那老龙心头一跳,忙低声辩道:“大圣,此事……实属意外……”
“意外?”
蛟魔王微微挑眉,唇角扬起一抹似讥非讽的笑,冷得叫人背脊发紧:
“你口中的‘意外’,代价却叫我来掏……这等生意,老龙你倒是做得潇洒。”
说到这儿,语声一顿,目光忽沉如渊。
“尤其是那乌蛟,素来机警,是我最看重的一个子侄。”
“如今,也因你这桩‘意外’,死得不明不白。”
他身子微微前倾,神色不动,气势却如风浪压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损失,你,得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