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东桑鬼客 (第2/2页)
一丝极其细微的警觉,如同冰针,刺入他寒潭般的眼底。
“少主,莫忘正事。”虎藏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北面最高处那重紫金鲛绡纱幔上,那里虽已垂落,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无形压迫感。那个名为“高兴”的主人,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正事?呵呵......”伊邪岩轻笑一声,带着几分酒意未至却已先醺的放浪,暗金竖瞳中-淫-邪之光更盛,“寻欢作乐,快意恩仇,不就是我等修行者最大的正事?”他舔了舔薄薄的嘴唇,目光如同黏腻的蛇信,死死缠绕在中央那片刚刚清空,此刻又被侍者迅速铺设上一层光滑如镜的黑色琉璃晶石的场地上,“尤其是......美人!”
他话音未落——
“咚!”
一声孤寂而沉重的鼓点,毫无预兆地自穹顶极高处传来。那声音仿佛不是敲在鼓面上,而是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让满楼的窃窃私语瞬间平息。
鼓声只一下,便归于沉寂。
紧接着,一缕清越如凤鸣的笛音,极其细微,如同初春冰裂的第一声,幽幽响起。笛音空灵缥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婉与寂寥,却又在尾韵处悄然勾起一丝灼热的期盼。
一道身影,随着这缕笛音,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自穹顶明月珠清辉交织的光影深处,悄然飘落。
她穿着一身素到极致的衣裙。
并非纯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带着淡淡月华光泽的浅灰。衣料轻薄如蝉翼,紧紧贴合着玲珑起伏的曲线,却无半分轻佻,反而透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裙摆宽大,行走间却悄然无声,如同流淌的月光。脸上覆着一层同色的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如同子夜最幽邃的寒潭,清澈得能映出穹顶的星河,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载的孤寂与难以言说的哀愁。眼睫长而密,微微低垂着,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当她目光流转,扫过下方众人时,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讨好,没有媚态,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疏离与淡淡的倦意。
此女子正是繁楼的头牌舞者——晚棠。
她的出现,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没有百人踏云的宏大,没有星河仙阙的瑰丽,只有一人,一笛,一鼓余韵。但那清冷孤绝的气质,那双蕴藏着无尽故事的眼眸,却比任何喧嚣的繁华更能直击灵魂深处。
“嘶......”伊邪岩的呼吸猛地一窒,暗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如针尖,死死钉在晚棠覆着面纱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阻碍,看清其下的真容。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种被极度渴望灼烧的沙哑和兴奋,侧头对虎藏低语,毫不掩饰其中的占有欲:“师兄!看到没有?极品!这才是真正的极品!那身段......那眼神......隔着面纱都勾魂夺魄!什么东桑百鬼夜行的艳姬,给这长安女子提鞋都不配!”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侍者刚刚斟满的琥珀色烈酒,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滚入喉咙,烧得他苍白的脸上红潮更盛,眼中-淫-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这样的尤物,就该养在深闺,只为我一人起舞!不......”他发出一声短促而贪婪的低笑,“不只是她!师兄,你看这繁楼,金堆玉砌,美人如云!待我鬼族大业有成,定要将这长安......将这繁楼,尽数搬回东桑!让这些高傲的中原美人,统统匍匐在我脚下!哈哈哈!”狂悖的笑声被他强行压抑在喉咙里,只化作肩膀不自然的耸动。
虎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道巨大的疤痕随之扭曲,更显凶厉。他没有看伊邪岩,目光依旧死死锁在晚棠身上,但眼神却与伊邪岩的贪婪截然不同。那是猎手审视猎物的眼神,冷静专注,带着评估与一丝......疑惑?这女子身上,似乎有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纯粹的气息,让他背后的妖刀“血蛛”都隐隐传来一丝饥渴的悸动。
晚棠对那两道来自东桑、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恍若未觉。她赤着双足,纤秀玲珑的足踝上系着一串细小的银铃,却奇异地未发出丝毫声响。她如同月下幽魂,轻盈地落在中央那片光滑如镜的黑色琉璃晶石之上。
笛音陡然拔高,变得清亮激越,如同冰泉冲破寒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