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废后之举,齐衡的质问! (第2/2页)
文武百官,有序班列。
丹陛之上,赵策英垂手抚膝,向下平视。
“内外百司,可即上言。”赵策英平静道。
仅是一刹,就有人从中走出。
“臣右都御史吴中复,弹劾一人。”说话之人一身紫袍,两鬓微白,却是韩系的核心老资格人物之一。
右都御史!
不少人暗自一惊。
这可是正二品御史,真正在御史一道走上巅峰的人物。
这样的人,竟然主动上言弹劾?
有资格被其弹劾之人,也就六部尚书,以及几位内阁大学士了吧?
丹陛之上,赵策英精神为之一振,挥袖道:“尽可言来!”
“臣直言上谏,还望官家恕臣无罪。”吴中复谨慎道。
弹劾皇后,本质上是臣子弹劾君主,就怕惹得一身骚。
该迭甲,还是得迭甲。
赵策英挥袖道:“朕恕你无罪!”
文武百官,齐齐注目。
什么样的弹劾,竟是让正二品的御史都如此谨慎?
吴中复一礼,躬身道:“臣弹劾之人,实为中宫皇后!”
话出一半,文武百官,齐齐哗然。
弹劾皇后?
吴中复望了一眼,继续道:“臣弹劾皇后罪责为三:
其一,干预朝政。《春秋》有云: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边疆肃清,皇后意图让外戚入边,干预边疆军政。此事,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其二,私德不修。皇后、小高氏、小邹氏三人曾有希冀边疆失利之言论,亦是民间传扬,广为人知。
其三,妒忌失仪。《周礼》有训:后妃不妒,以成肃雍。皇后为六宫之主,应有包容宽仁之心,统摄后宫和睦。然今闻皇后因私怨苛待向贵妃,甚至动辄斥责,此为妒忌之失。
夫后宫不安,则阴阳失调,灾异屡现。近来,黄河猛汛,致使山河动荡,料来便是皇后之罪责所致。
皇后高氏,毫无母仪天下之风范。臣冒死进言,望陛下决断废后,以杜祸端!”
言罢,吴中复重重一拜。
“嘶~!”
文武百官,暗自惊骇。
废后?
不少人下意识的抬头,举目望向几位阁老中空缺的位子。
诚然,江阁老甚至都没有上朝班列。
可,以江阁老的风评来讲,要说废后一事与其毫无瓜葛,谁也不信!
毕竟,这种大事肯定是有官家的授意。
而官家,要说最信重于谁,无疑是江阁老。
未曾上朝,不代表这事就跟江阁老无关!
“不可。”
御史中,一人持笏走出,秀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唇红齿白,温润如玉。
“《礼记》有云:王后无废,虽有过,犹得变改。”
齐衡持笏,正色危言:“皇后执掌中宫不足仅是一年,虽有小过,未至废黜之境。若因一事之疑便废后,实是轻祖宗之礼、坏嫡庶之序也。”
“堂堂皇后,怎能轻易废之?一旦行之,天下必疑陛下轻弃发妻,可同苦而不可同富贵。
此举,恐动礼法纲常!臣恳请陛下三思,莫因一时之怒坏万世之规。”
说着,齐衡俯身,重重一拜。
丹陛之上,赵策英瞥了一眼。
这是大娘娘的人!
三甲进士,擢拔本该如龟速一般。
但,总有人是例外。
小公爷齐衡,其母是在大娘娘膝下养大,有着太皇太后作靠山,齐衡擢拔速度可是相当不俗。
三年时间,一路从九品擢升到七品。
三年擢拔四阶,单论擢拔速度,甚至都能赶超江卿!
当然,这不稀奇。
大娘娘久居深宫,肯定还是希望朝堂上有一两个人为自己说话。
不过,这也太执拗了吧?
“皇后毫无母仪天下之风范,为何不可废之?”吴中复回首,望向大名鼎鼎的齐小公爷。
“怎可废之?”齐衡据理力争道:“皇后失德,自省便可。”
“昔年,官家与皇后共历患难,还曾为官家诞下皇子,于官家有相随之功。今虽有过错,然念及旧情,何忍废后?”
“侍御史言之谬误!”
末尾,一人持笏板走出,严肃道:“皇后已犯三罪,致使宫闱不和,合该废之。”
“臣附议。”一人持笏,恭声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一连着,足足百余人下拜。
“谬论!”齐衡面色通红,斥责道:“尔等可要置礼法于不顾?皇后执掌中宫不足一年,未有大错,怎可废之?”
话音一落,一人持笏道:“臣附议侍御史之言,不可废之。”
“不可废之。”
“不可废之。”
约莫几十人,齐齐附议。
礼法纲常,自有一批坚实的簇拥者。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议不休。
酉时。
江府,正堂。
江昭抿了一口冰镇蜜水,长长舒气。
作为春闱大试的主考官,兼朝堂上最大的山头之一的领头人,自是不乏寒门贵子拜访,希冀成为门生故吏。
从太阳高升到太阳下山,他几乎都是在与考生叙话。
直到这会儿,方才有了休憩的时间。
就在这时,禾生上报道:“主君,侍御史齐衡求见。”
“齐衡?”
江昭一诧:“他为何求见?”
齐衡,作为本来剧情线上的主要人物之一,江昭自是有不浅的印象。
不过,两人交集仅仅是寥寥几次而已。
“不若,小人婉辞了他?”禾生道。
区区从七品谏院侍御史而已。
一般来说,这种官阶,根本没有资格求见主君。
“罢了。”
江昭沉吟道:“让他进来吧。”
相比起读书、谈恋爱阶段的齐衡,入仕为官的齐衡可是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特别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正直,让人凭生几分欣赏之意。
约莫十息,齐衡走近,持手一礼:“江阁老。”
江昭点头,抬了抬手。
二人以主客之分,相继落座。
“侍御史特意拜访,不知是为了何事?”江昭问道。
“齐衡拜访,主要是有一事求教江阁老。”
齐衡一脸的不解,正色道:“以皇后之罪,难道就真该一次就废后吗?”
“皇后有错,但也有功,乃是与官家共苦之人,更是诞下皇子。一次就废后,一点前兆都没有,至礼法纲常、道德水准于何地?”
他,非常不认可废后的做法。
说着,齐衡望了过去。
即便朝堂上没有江昭的身影,也丝毫不妨碍文武百官知道幕后操纵者的身份。
江子川!
江阁老的风评,根本不用质疑。
江昭抬眉,反问道:“侍御史上门拜访,就是为了质询江某?”
齐衡郑重点头。
江昭一怔,不禁洒然一笑。
下一刻,猛地一沉:“侍御史可知世上有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之说?”
上门质问?搞笑!
以他的官位,稍微面有不愉,就能轻松贬掉齐衡。
亦或者,通过书童禾生,让禾生与吏部大员的亲近仆从表示不满,一样贬齐衡!
天底下,从来不缺想进步的人。
齐衡面色微变,旋即坚定道:“礼法纲常,不可不顾。某要是因此而贬,也是值得的!”
江昭凝视过去。
约莫几息,问道:“江某入边,皇后挑拨离间之际,侍御史在何处?”
“彼时,官居八品,未能上朝。”
齐衡严肃道:“不过,某上奏了几道奏疏,弹劾外戚。”
一句话,他的正直,不单局限于废后一事。
此言一出,江昭面色稍缓。
“这样啊!”
沉吟了几息,江昭摇头道:“侍御史,入仕为官,不一定都得按照你的想法来。”
“禾生,送客吧。”江昭起身,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这”齐衡面色一变。
“侍御史,请吧。”禾生伸手道。
齐衡无奈,持手一礼,徐徐退去。
江昭望了几眼,无声一叹。
堂堂阁老,又怎会轻易动怒呢?
一刹那,本来就几近于无的打压之心,彻底消失。
有时候,朝堂上也需得齐衡这样刚正之人。
不光朝堂上需要,他也需要!
身居高位,注定了身边人都是奉承者。
若是有刚正之人时刻警醒,自是一等一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