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9 先发制人 (第2/2页)
邠王也听出张岱眼中意思,当即便望着他认真说道:“旁人是何心迹,我管不到。张郎你若与我往来,大不必持此忧虑!”
张岱闻听此言,倒是不免对邠王有些刮目相看。之前说实话,从入宅所见种种,再加上知道邠王召见自己的意图后,他心内对这位大王的印象和评价实在不高。
但今听邠王这么说,却是一个非常难得能够就事论事的明白人。大概也是因为心中积累的仇怨实在太多,如果没有这样豁达的心境,怕是早就憋屈死了。
虽然心中对于邠王略有改观,但张岱倒也没有主动提出多给点报酬。
当今圣人或有种种性格缺陷,但凭心而论,其对宗室们、尤其是这些平辈的宗室们待遇是真的不错,哪怕表里不一,外以亲近、内以提防,但总归也是真金白银的赏赐颇丰。
邠王以亲王之尊,实封一千八百户,乃是实实在在的封建社会顶层享利者。结果日子过成这样,无论是其自保之计,还是本身就没有治家的能力,总还轮不到旁人去可怜。
张岱就算是多给点钱,总也比不上邠王的食邑收入多。而且俗话说救急不救穷,邠王家境如此那也不是给点钱帛就能带来根本性扭转的。
除非上层政治秩序再来一次深刻的改变,让邠王也能享受到宁王那样的政治待遇,否则这就是个无底洞,投进来多少都得漏个干干净净。
而且张岱看邠王自己都还乐呵呵的,也就无谓替旁人操心,大家明码标价、干干净净的来往,别搞得黏黏糊糊、不清不楚。
所以张岱从邠王家里取了其从王元宝柜坊借钱的借据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他出入此间倒也没有特意的避人耳目,实在是邠王家里这乱糟糟的情景,也实在没有避嫌的必要。
回到家中后,张岱便将这借据交给丁苍,着其抽个时间去王元宝柜坊上把账给消了。
王元宝眼下的确还不算是他的门生,但也差不多了。都中接连发生事故,使得王毛仲对他也颇为怨恨,彼此怕是不好再如以前那样相处。
眼下王元宝仍然滞留在汴州,一则就是私下沟通、想要获得王毛仲的谅解,但这怕是很难,就算不死估计也得脱层皮。二则就是积极加入到张岱汴州飞钱计划的筹备中,一旦此事能成,那在两都的钱财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王元宝的生意就是在黄河沿河,如果能够借着汴州飞钱的优势来配合早就经营成熟的商路,财富积累的效率无疑会提升数倍。这种便利,是王毛仲绝难提供给他的。
张岱也乐得王元宝在自己所建立的体系当中壮大起来,一则会让其越发依附自己,二则他也可以借用王元宝的商贸网络来进行物资的集散调度。
区区千数贯的债务,对张岱而言自然只是一件小事。他眼下比较在意的,还是邠王所提醒他的这件事情。
第二天回到太常寺官署后,他便拉着干劲十足的同事马利征聊起大曲《凉州》与夏至大酺相关的事情来。
大曲《凉州》确是有些曲调不协的问题,故而被排除在一些典例场合当中,但太常寺中也有人提出再作翻新、编拟新曲,只是一直还没有付诸行动。
至于大酺,则就是朝廷准许官方和民间所举行的比较盛大的聚会庆贺活动,包括但不限于上元节解除宵禁、连庆三日,还有三月上巳节的郊游活动等等。
按照节日的大小以及典礼活动的意义不同,虽然都名大酺,但赐酺规模也有不同。大酺一般除了聚会宴饮,就是歌舞表演。
不只是民间私娼出没坊间闾里,太常音声人们也会参加官府或民间所举行的活动来表演才艺。毕竟太常所主管的礼乐,可不只是统治阶级声色犬马的享乐,还负担着教化万众的责任。
因此太常也会安排演出团队,或是入朝献艺,或是到民间进行表演。届时张岱作为协律郎,也要带领和监督指挥团队进行表演,算是责任比较靠前的责任人。所以如果有人打算从这里挑刺或者设置陷阱,倒也比较方便。
张岱了解到这些后,也不由得微微皱眉。虽然邠王交代了对方打算用《凉州》大曲设局,但这事也作不得准。
须知宁王可是从开元九年到十四年一直担任太常卿,其人又地位尊崇,想要在太常发展几个心腹那可太简单了,哪怕做不得改朝换代的大事,真要坑害一个上任不久的小官,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在权衡思索一番之后,张岱便觉得被动提防恐怕是防不胜防,最好的方法则莫过于主动出击。只有先把对方搞得手忙脚乱,自己这里才能踏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