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举三得 (第1/2页)
入夜。
宝姐姐领着莺儿回转蘅芜苑,待回得正房里,莺儿眼见宝姐姐脸儿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下自是十分不解。
暗忖自家姑娘方才与远大爷相会过,怎地这会子瞧着满腹心思?
当下便问道:“姑娘,远大爷……可是说了什么?”
“嗯?”宝姐姐回过神儿来,娴静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将与凤丫头合伙的营生给了林丫头罢了。”
莺儿顿时蹙眉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远大爷给了林姑娘,岂能短了姑娘的?说来姑娘才是名正言顺的……额……”
宝姐姐呵斥道:“你快住口,那胶乳工坊不过赚个仨瓜俩枣的,我素来与凤丫头不对付,又何必眼巴巴凑上前找不自在?给了林丫头倒好,免得她只守着那几箱子书。”
莺儿又腹诽道:“就盼着远大爷来日也能给姑娘寻一桩妥帖营生呢。”
宝姐姐笑而不语。薛姨妈虽不曾明说,可如今到底依了陈斯远的路数行事,既寄希望于陈斯远来日遮蔽薛家,那自个儿的嫁妆又怎会薄了?不敢奢求拿了大头,可三五万银子的陪嫁总是有的。
有这些银钱,宝姐姐只消四下置办房产、铺面,每岁便能安安稳稳的吃出息,可不比那苦哈哈的营生强了百套?
宝姐姐吩咐道:“去打了水来,我这会子困乏了。”
莺儿应下,扭身出去打水。
宝姐姐禁不住抚了自个儿的脸儿,面上又腾起红云来。那营生给黛玉打理,本就是她的主意,自是没什么可说的。
真个儿羞人的是宝姐姐方才到底让陈斯远占了些许便宜……或许不算些许?
宝姐姐自个儿低头瞧了一眼,脸色愈发红润,暗忖也不知他为何如此贪恋……料想是母亲早亡之故?这一番口舌真真儿让人心痒,随即稀里糊涂地便被其哄着动了一番手脚……
宝姐姐越想越羞人,又生怕被莺儿瞧出来,便强忍着身下亵衣不适,耐着性子寻了书册观量。
少一时,莺儿打了水来,伺候着宝姐姐洗漱过,宝姐姐又趁着莺儿去倒水,紧忙钻了被窝。换过一身中衣,至于那原本的,自是被其团成一团丢在角落,暗忖待明儿个一早莺儿寻见了,也察觉不出异常了吧?
正思量间,莺儿已然回转,宝姐姐干脆假寐起来。
“姑娘……姑娘?”莺儿唤了两声儿,见宝姐姐不答应,便以为宝钗睡下了。本待吹灯自个儿也去歇息,谁知捧了烛台正巧瞧见角落里的亵衣。
莺儿不禁嘟囔道:“怎么丢在这儿了?”
宝姐姐心道不好,却不敢动弹,干脆翻身不去看。那莺儿拾起了亵衣,正待拾掇起来,忽而便身形顿住。略略低头嗅了嗅,旋即面色古怪地瞥了宝钗一眼。
莺儿年纪也不小了,又岂会不知那衣物上沾染的是何物?当下掩口吃吃而笑,便捧了衣裳出去了。
那床榻上的宝姐姐臊得实在没脸儿见人,干脆蒙了头来回打滚儿……过得须臾,宝姐姐睁开眼来,心下咬牙切齿,暗忖往后再不好让陈斯远占了便宜,否则岂不是要被莺儿笑话死?
这一宿宝姐姐辗转难眠,自不多提。
倏忽几日,这日一早陈斯远与香菱又往新宅来。
香菱自去侧花园里见母亲甄封氏,陈斯远与晴雯说过几句,便往后楼而来。
入得三姐儿房里,便见二姐儿、三姐儿正说着话儿,又有二十出头的奶嬷嬷正在奶孩子。
那奶嬷嬷瞥见陈斯远顿时面上一红,赶忙别过身去。
陈斯远也停步门前,二姐儿、三姐儿却浑不在意。
尤三姐迎了陈斯远,待落座后便道:“菩萨保佑,阿丑好歹是活过来了。”
一旁尤二姐也唏嘘不已,道:“前一回夜里哭得闭过气去,我与三妹妹只当这孩儿活不成了,谁知奶嬷嬷拍打了一番,阿丑倒是活了过来。”
陈斯远道:“莫不是呛奶了?”
尤三姐颔首道:“是极,亏得曲嬷嬷点破,不然阿丑哪里还有命在?”
尤二姐叹道:“也是没法子,奶嬷嬷寻得急,这个正巧是头一胎,也没怎么奶过孩子。”
陈斯远笑着颔首,问道:“怎么叫他阿丑?”
尤三姐蹙眉道:“皱巴巴的,可不就是阿丑?”
寻常足月孩子,须得满月后方才会长开。阿丑这等不足月的,只怕还要多熬一些时日。
问起这几日情形,尤二姐欲言又止,紧忙偷眼去看三姐儿,三姐儿却只道无恙。陈斯远便知内中又有门道,不过三姐儿既不想说,他另寻旁人过问就是了。
当下又安抚了姊妹两个一番,尤其是尤三姐。尤老娘这一去,三姐儿想要孩儿的打算自是要暂且搁置,起码要一年守制过后再说;另一则,又结了一桩仇怨。
陈斯远岂会眼看着三姐儿自个儿寻那贾芹拼命?那日他将此事揽下来,便是要出手对付此獠。
前几日陈斯远业已寻了好哥哥,料想不日便有回信儿。
陈斯远在后楼坐了半晌,又用了午饭,其后才往前头来寻晴雯。
问起这两日情形,晴雯便压低声音道:“大爷不知,昨儿个宁国府来了两个婆子……三姨娘发了火儿,自个儿提了宝剑要杀人,到底将那两个婆子吓走了。”
陈斯远眯眼颔首,心下思量,那婆子料想定是贾珍打发来的?
如今宁国府有绝嗣之危,那贾珍自个儿生不出儿子,贾蓉又废了,好不容易得了个不知是儿子还是孙儿的,纵使是个孽生的,贾珍又岂能不宝贝着?
不过贾珍此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哪儿有打发婆子来自个儿家的?
心下暗自鄙夷一番,陈斯远又往后头去瞧了甄封氏。
不出所料,甫一见面那甄封氏便吵嚷着要回苏州。香菱求肯一番,那甄封氏到底松了口,只说过了中秋便回转。
陈斯远心下记着与薛姨妈之约,当下吩咐香菱多陪甄封氏两日,自个儿骑了马施施然便往大格子巷而去。
谁知才行出一条街,忽而便有巷口传来呼哨声儿。扭头一瞧,正是好哥哥徐大彪。
陈斯远翻身下马,牵着马上前道:“哥哥怎地在此?”
那徐大彪一脸酒意,说道:“方才与刘捕头吃酒,正要回家歇息,谁知才放了水便瞧见陈公子了。”顿了顿,又道:“是了,公子委托之事,如今已经办妥了。”
“哦?”
徐大彪自怀中一掏,寻了几张皱巴巴的纸笺来。陈斯远接过来略略扫量,顿时暗自蹙眉不已。
那贾芹自打得了管僧道的差事,克扣僧道月例、中饱私囊且不说,还结交匪类,每日家聚赌豪饮、逼良为娼,那水月庵早先不过是半掩门子,如今活脱脱成了淫窟!
内中女尼,但有不从者,少不得便是一通毒打。更有甚者,这帮人竟私下掳了好人家的女孩儿,剃度之后充作女尼,专供往来香客淫乐。
若只是前者也就罢了,水月庵中的女尼也没几个干净的,只能说愿打愿挨,陈斯远才懒得管呢。可后头这掳掠人口、逼良为娼,便是陈斯远都瞧不过眼。
再如何说那贾芹也是贾家子弟,其母出入也是乘轿的,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陈斯远看罢,收了纸笺拱手道:“多谢哥哥,此物与我有大用。旁的不多说,来日定要请哥哥畅饮一场。”
“这个——”徐大彪挠头支支吾吾道:“——我多嘴问一句,陈公子可是要对付那些匪类?”
陈斯远思量着道:“哥哥有什么说法儿?”
“这个……方才一时嘴快,将此事说与了刘捕头。不想刘捕头听了那几个匪类的名头,顿时拍案,说内中有二人身上背了人命官司,他如今正愁如何拿人呢。”
陈斯远心思一转,便知徐大彪之意。只怕这位好哥哥一早儿便知那贼人中有背负了人命官司的,存心交好那位刘捕头,这才故意露了口风。
陈斯远这会子只想对付贾芹,也好给三姐儿一个交代,又哪里管什么匪类?当下只道:“此事自是无妨,不过还请刘捕头多等几日,总要等那贾芹滚蛋才好动手。”
徐大彪大喜,笑着道:“这个自然,刘捕头不过是打发人暗自盯梢。不得贾家允许,刘捕头哪里敢破庙拿人?”
陈斯远哈哈一笑,也不管徐大彪、刘捕头有何勾兑,谢过徐大彪,便骑马往大格子巷而去。
少一时到得大格子巷,陈斯远与薛姨妈十几日不曾聚首,此番自是天雷勾地火,内中旖旎缱绻自不多说。
待风消雨歇,陈斯远眯着眼趴伏在床,任凭薛姨妈小意揉捏着背脊。
俄尔,忽而听得薛姨妈一声叹息,道:“姐姐寻我讨了两回主意,我又有什么法子?当日若不是她自个儿说错了话,这掌家的差事又岂会被老太太借故给了凤丫头?”
陈斯远嘿然道:“怎么?太太给你脸色了?”
薛姨妈蹙眉停手,道:“倒是没先前那般亲近了,昨儿个更是单独叫了夏家姑娘去,也不知说了什么。”
陈斯远示意其下来,自个儿翻了身靠坐起来,说道:“怎么?又想与太太亲近了?”
薛姨妈苦着脸儿道:“你还不知何时高中呢,如今可不就要指望了我那姐姐?”
陈斯远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弯腰自地上扯了衣裳上来,摸索一番便从袖笼里寻了那几张纸笺来,递给薛姨妈道:“你且瞧瞧?”
薛姨妈纳罕道:“我认字不多,让我瞧这个做什么?”话儿是这般说,可她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内中没什么生僻字,薛姨妈看罢顿时唬了脸儿道:“这贾芹真真胆大妄为!”顿了顿,又不解道:“贾家的事儿,你给我瞧是何意?”
陈斯远低声道:“你怕是不知,贾芹那差事,可是当初其母周氏求了二嫂子才讨了来的。你将此物递给太太,你说太太会不会又与你姊妹情深了?”
薛姨妈眨眨眼,顿时笑将起来,随即又蹙眉道:“不对……你预备此物有何打算?”
陈斯远枕臂悠悠道:“你那好姐姐近来一直瞧我不爽利,我本要用此物与其缓和一二……既然你有用,自然便可着你来了。”
薛姨妈不疑有他,当即迭了纸笺笑道:“算你有良心。”
陈斯远闭眼假寐,心下暗自得意,此番岂不是一举两得?不过此番只是弄丢了贾芹的差事罢了,陈斯远做事素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又岂会平白给自个儿留个仇敌?
因是这会子又暗自计较起来,往后须得另寻法子将此獠弄死。
此时薛姨妈又叹息道:“我那姐姐啊,真不知如何说……我家拆借了几万银钱,也不见她念我的好儿;夏家不过借了一万两,瞧瞧,她就差将那夏金桂当做亲女儿待了!”
陈斯远睁眼乜斜一眼,心想那如何能一样儿?再如何说也是亲姊妹,王夫人就算盘算薛家大房家业,明面上也须得遮掩了;倒是那夏金桂,不好生待人家,人家又岂会入瓮?
可这话不能这般说,他便笑道:“所谓远香近臭、概莫如是。”
薛姨妈颔首不已。二人略略温存,薛姨妈惦记着与王夫人修好,临近申时便别过陈斯远往荣国府而去。
陈斯远瞌睡一回,过得小半个时辰方才施施然回转荣国府。
……………………………………………………
荣国府。
这日夏金桂又来王夫人房中,二人说过半晌,王夫人不禁愈发信重夏金桂,因是便说了些体己话儿。
夏金桂耐着性子听罢,耳听得王夫人竟对陈斯远腹诽了起来,顿时笑道:“太太何必与那位远大爷计较?说到底不过是东跨院的远亲罢了,再是有主意,自个儿又不能下场。单看大太太、大老爷所作所为,东跨院起了心思,只怕老太太那一关都难过。”
王夫人一琢磨也是,顿时笑道:“是了,倒是我多心了。”
夏金桂又道:“再者说,那姓陈的如今四下周旋,只怕也没空掺和府中之事呢。”
“怎么说?”王夫人问道。
夏金桂笑道:“身边儿婆子扫听了一嘴,说是二嫂子寻那姓陈的要办胶乳工坊,谁知才定了文契,转头儿那姓陈的便将文契给了潇湘馆。这事儿只怕还瞒着宝姐姐呢,若是宝姐姐知道了,太太以为姓陈的如何收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