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苗根花的版本(求月票抽888红包) (第1/2页)
原北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苗根花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
不时偷眼去看对面那个国字脸的警察,两只手的指甲不停地抠着自己的皮肤。
杨川看了看旁边空着的位置,疑惑这位“省里”来的领导怎么还不来。
李局长让他配合周奕的工作,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于是第一时间把苗根花给带回了县局。
当然被带回县局的,并不只有苗根花一个人。
按理来说,人带回来了,那就应该赶紧审啊,免得真有问题的话审讯对象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这是刑侦工作中的一个常识,可周奕却只说让他先看着苗根花,自己一会儿就过来。
结果这一会儿,就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别说苗根花了,杨川自己都感觉不耐烦了。
期间有好几次,苗根花忍不住开口想问,都被杨川打断了。
“他不会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吧?”杨川小声嘀咕了一句,忍不住站起来要开门去看看。
结果刚好门就开了,周奕端着个杯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跟杨川点头打了个招呼,放下杯子,关上门。
然后才慢悠悠地坐下。
杨川把笔都掏出来准备开始做笔录了,结果却看见周奕端起了那杯茶,吹了吹,慢吞吞地喝了两口,还吐了吐茶叶沫。
他急得不行,因为平日里周向东就是个急性子。
就这做派要是周队在,估计得骂娘了。
可他不知道,他急,对面的苗根花比他更急。
周奕进来的时候,看似举止随意,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小动作。
她的手都快抠烂了,这说明此刻她的内心无比焦灼。
突击审讯,一般适用于嫌疑人刚被抓获时,心神未定,心理防线尚不牢固的情况。
此时进行突击审讯,能够利用其尚未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时机,迅速突破其心理防线,获取真实供述。
但西坪沟的案子,如果从葛芳芳失踪开始算,已经过去一周了,这背后不管有什么样的谎言和隐情,苗根花都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她都敢吞安眠药自杀了。
所以周奕就是要故意熬她,熬到她自己乱了阵脚。
而且让她等,也仅仅只是熬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审讯,才是真正的文火慢煮。
“苗根花,还认识我吗?”
听到提问,苗根花赶紧抬起头来,连连点头道:“认……认识。”
“认识就行,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有一些情况要向你了解。”
“好……好的……”
“你弟苗壮今年多大了?”
“啊?”周奕的这个问题,显然出乎苗根花的预料,愣了两秒钟才回答道,“二……二十一,马上就要二十二了。”
周奕点点头:“哦,你爸当初是怎么死的?生病?还是意外?”
杨川皱了皱眉,但还是如实记录了。
心说这人到底懂不懂审讯啊,怎么问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
而且问的问题跟案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上一句和下一句连逻辑关系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硬着头皮往下聊一样。
一会儿问苗壮,一会儿问葛芳芳,一会儿问马伟昌,一会儿又问她的父母,甚至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要不是他前面见识过周奕做尸检,他都要以为这人是个门外汉了。
苗根花也被周奕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摸不着方向,很快脑子就转不过来,变成了机械式的回答了。
“你们初中班主任叫什么?”
“好像姓张吧,叫什么我忘了。”
“葛红旗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没……没有,他人其实挺好的,也不抽烟也不喝酒也不打牌的,就是不太讲卫生,每次回来脏兮兮的裤子也不换,就往床上躺。”
“马伟昌的遗产接下来应该都归你了吧?”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遗嘱,但我跟他好不是为了他的钱,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靠得住,能照顾我们。我……”
苗根花说着说着,整个人慢慢地就僵住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周奕毫无章法的提问,直接把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而且问题一个接一个,她根本没多少思考的时间。
这就是周奕的打法。
人在说出提前编造好谎言时,会有两个关键特征。
逻辑和记忆。
为了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更能让人信服,谎言往往会比事实更讲究逻辑。
有时候现实反而没那么有逻辑。
一旦有严密的逻辑基础,那大脑就必须耗费脑细胞去进行记忆。
所以提前准备好的谎言,最怕的就是你不按她已经构建好的逻辑来提问。
顺时针往下问,那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因此周奕才选择这种看起来很没有逻辑的审讯方式。
他笃定的就是,苗根花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不够聪明。
把她脑子搅浑了,她就会利用本能来回答问题。
谎言说出口之前,是需要人在大脑中再次确认的,因为这是个虚假信息,需要先“骗过”大脑才行。
可真话不用。
按理来说,她苗根花没有任何理由知道马伟昌死了!
她顶多就是知道马伟昌联系不上了,因为医院联系过没成功。
失踪和死亡,怎么可能会直接划等号呢。
周奕问的问题是:马伟昌的遗产接下来都归你了吧?
他没有问“马伟昌的遗产是怎么分配的”,也没有告诉苗根花“马伟昌死了,所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遗产打算怎么安排”。
他在问题里藏了一个具有引导性的词汇:接下来。
这是一个口头语中常用的衔接词,在苗根花脑子已经糊涂的情况下,这三个字会误导她,让她记忆错乱,产生前面好像已经提及过马伟昌死了的事了。
但问题就在于,人的脑子里是塞不进去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记忆的。
所以,苗根花就嘴瓢了。
因为反应不过来。
但是之所以说着说着不说了,是因为她开始产生自我怀疑,开始在大脑里搜索前面到底有没有提到过这个信息。
前面让杨川面对面看着苗根花,就是在高压状态下消耗她的体力和精神,让她脑子转不过来。
可现在闭嘴,为时已晚了!
周奕没有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持续这么久的“尬聊”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审讯室里顿时死一样的沉寂。
苗根花脸色惨白,她觉得脑袋很重,她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前面有没有说过。
但问题是,此刻的肃杀氛围,已经让她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着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有立遗嘱的话……”
周奕端起尚有余温的茶杯,抿了一口,冷冷地说道:“苗根花,省省吧,已经来不及了。”
周奕把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桌上,吓得苗根花顿时一哆嗦。
“苗根花,交代一下吧,你是怎么知道马伟昌已经死了的?”
周奕的口吻,不容置疑。
苗根花失神地愣了两秒,突然哇的一声掩面痛哭了起来。
旁边的杨川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这种表现,基本上就是放弃抵抗要说实话了。
同时也有些愧疚,毕竟刚才自己怀疑了周奕,不过好在没表现出来。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周向东那种直来直去的方式。
毕竟在周队的眼里,进来了,那就没有哪个犯罪嫌疑人是经得起吓唬的。
如果有,那就说明吓唬得还不够。
可周奕却没有一丝松懈,审讯目标说没说谎,从来不取决于情绪,而是交代的内容是否合理。
毕竟人是最狡猾的动物。
“马伟昌他……他罪有应得!他就是个变态……”苗根花哭着说,“是他害了我女儿,肯定是他,呜呜呜……”
周奕不动声色,沉声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清楚!”
苗根花哭着点头,然后说出了一个和之前马伟昌说的颇有出入的版本。
她和马伟昌领证这件事,确实如马伟昌所言,是为了开采石场。
因为村里人被之前那个老板坑过,因此都不同意他一个外人来他们村做生意。
马伟昌也没办法,因为不光是村民闹,采石场要往外运原材料,就必须经过西坪沟,他没得选。
于是马伟昌主动找的村长,求他想个办法,然后村长才找到的自己,说通过假结婚来堵住村民的嘴。
马伟昌答应,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作为报酬。
但她估计,村长拿的好处更多。
因为村长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非常积极,尤其是在她一开始拒绝之后,村长便不断的游说自己的母亲。
最后正是因为母亲在家逼得太厉害,她才不得不答应的。
她说自己虽然是个寡妇,但这种有损名声的事,她还是非常反感的。
后面两人就去领了证,村长更是直接拿着他们的结婚证展示给村里人看,采石场才顺利得以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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