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途穷(月初求票!) (第2/2页)
裴液点点头:“但我得想办法进去。”
“我尚未想到。”李缄道,“大概所知的那些蜃境信息也都消隐了。”
“……嗯。”裴液又从怀里取出一枚圆圆尖尖的角状物,“您瞧这是个什么,此前一位水主衔来给我的。”
李缄接过,检视片刻:“象牙么……不,犀角。它没随蜃境而消隐,难道并非蜃境之物吗?”
裴液摇头:“您有什么头绪吗?”
“暂无。”李缄言罢,想了想,转过身往书架而去。
裴液点点头,站起身来。
李缄回头:“何处去?”
“找法子。”裴液道,“您要有什么消息,还望及时传我。”
言罢少年戴上笠帽,肩猫提剑下台而去了。
他来时没把这位台主当作救命稻草,去时也一样。
李缄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然后从窗口往下望去,片刻后见一顶黄黄的圆圆的笠帽从台下奔了出去。
李缄瞧了一会儿,忽地微微一笑,把手里刚打开的《晋书》又扔回了书架,抬指捏了些什么算诀,又摇摇头,干脆伏案去做别的了。
裴液把小猫往斗笠檐下扯了扯,滂沱的雨再次填充了他的视听二野。
“小猫,你有想到什么进去的法子吗?”
“没有。”黑猫顿了片刻,“在我看来,灵境其实已经完全从内部封闭了。那是蜃龙内部的承位仪式,从外面确实想不到进入的法子。”
裴液点点头,没有答话。一人一猫上了西楼,裴液做了报备,取了一切关于蜃城的卷宗出来。
合上门,将大雨关在外面,少年将它们尽数铺开在灯烛之下,绵绵连了四张大案。
黑猫跃在桌上,检阅着这些案卷:“找什么?”
“蜃城一切和‘水君登位’相关的准备。”裴液启用了鹑首,“最好是与雍戟相关的。”
黑猫抬爪在空中燃起许多朵焰火,低眸和少年一起翻阅,将一切相关之消息抄录、标记下来。
楼外大雨不停,夜色渐深,当鹑首开始带给头脑疲痛时,一人一猫也将其尽数阅过一遍。
裴液用指节揉着眉心,沉默地望着空处。
“搜检这个是为了寻找灵感吗?”黑猫道。
“是为了验证一个灵感。”裴液答。
“什么?”
“也许,我们也可以做一回鱼嗣诚呢。”
“何意?”
“你说,雍戟为什么能在里面呢?”裴液微微偏头。
“……”
“他既非蜃境之生灵,又身无蜃血。他进入时一定是像蜃城其他人一样,偷渡进去的。”裴液眼神清明,语声低而缓,“但那些被水主带入的帮众都脱离出来了,他又因何能留在其中呢?”
“他拿到了白水仙权。”
“不错,所以白水承认了他。”
黑猫若有所思。
“但他是偷渡进去的,他身体里存在着鳞妖的血肉。”裴液重复道。
黑猫明白了。
“所以我们可以尝试在一定程度上与他相似。”裴液道,“就像鱼嗣诚之于朦儿,朦儿进去了,鱼嗣诚也就飞了进去。”
“你瞧,从这些卷宗里,能找出雍戟的许多种准备——他们一直在八水上潜移默化地传播雍戟即为水君的消息,乃至还有面向灵境的祭祀……”裴液道,“他做什么,咱们也做一遍,都是伪的,谁认得谁呢。”
黑猫沉默了片刻:“这话像是可行,但我必须说,鱼嗣诚为了这个谋划准备了四年,而且几乎将自己身体整个改换。”
“我知道,但我想试试。”裴液低头翻着卷宗,“这是第一个尝试。如果不行,我再考虑第二个、第三个。”
“好。”黑猫没有异议。
裴液合上案卷,出门走向了张思彻的公房。
……
……
朦胧清晨,雨似乎小一些了,但还是不太允人出门,一场雨下得刚回暖不久的神京陡然清冷,又回到了春寒料峭的日子。
裴液鹤检的第一个尝试耗费了一整天有余。
他向祝高阳魂鸟传了信,取了诸多一线蜃城之人的口供;提请仙人台,在龙湖之上复现了几道祭仪;乃至将神京内外,一切提及雍戟的文本都改为“裴液”二字。
因为蜃境可以抹去一个人,所以裴液相信“存在”本身是会被蜃境记录的。
但这个尝试还是完全地失败了。
裴液不会存意经,他无法从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即便自己不断地宣称也不行。
但这次失败似乎并没有动摇少年的心志,他很快写好了第二道公函,飞鸟送去了张思彻的案桌——中丞其实对这位新任鹤检的施为完全没有头绪,但李缄的意思是配合就好。
“也许蜃境并不记录人的名字。”裴液轻叹。
“但蜃境记录了你向蜃境靠近的努力。”黑猫安慰他道。
裴液只好笑。
他的第二个法子是让人把去年他救出、许绰收养的那尾漂亮的小鱼人送来。
裴液记得她叫汐夜,但许绰显然没交代给她任何事情,裴液把她牵在船上游了好几圈,她也没能进入蜃境。只仰头对着裴液委屈茫然地摇头。
剖人取珠的事裴液没干,但他分别尝试了服用她的头发、指甲、鳞片和纱鳍,最终无一例外都没能让他再次接触到蜃境。
至于把小鲛人弄哭了他也没有时间哄,只赶紧叫张飘絮来接走了。
第三个法子就来自于古书之中了,他和仙人台的文书们挑了许久,认为这个寻找传说中灵境的方案最可一试,乃是要生食冷渊之鱼,宿于孤舟之上、无人之水境等等。
主要这个法子无论起不起效,都能与别的并行。
这两个法子一共又耗费了一天,夜里的时候裴液燃着灯翻书,琢磨他的第四个尝试。
船飘在漆黑一片的湖心上,确实空无一人,雨依然在下,薄雾被灯火照出些形状。他戴着斗笠坐在船头,把一只赤脚垂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