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二百里 (第2/2页)
但留下的战绩也是显赫的。
两人一剑纵横在神京之北的河面上,魁坞、藏花、灰鹤,一天之内他们西行了二百里,穿过了路径上的三座水坞,将二千条大小船只的飨宴之饵全部付诸一炬。
灰鹤坞与魁坞一般被摧枯拉朽,唯其除了坞主之外还有几位堂主也一并出手,于是裴液从帮众手中借了柄剑,当祝高阳把那坞主从水下拎上来时,裴液也已将这四位堂主一一钉上桅杆或木墙,也算是一种点到即止,还把他们几个冲来帮忙的弟子的剑全给缴了。最终唯一惊到他的是不知那位堂主的千金,一声尖叫的“爹爹!”,裴液瞧她俏脸雪白僵立不动,手里握着剑想拔又抖颤不敢,于是将她和几位堂主一并扔下了船,既令他们父女团圆,也免了她的纠结。
在藏花坞他们则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苦战。
八水上名列前五的大坞,而且在当夜主持围杀祝高阳的行动,藏花坞实力既雄厚,又与蜃城联系十分紧密。这是一场苦战与血战,祝高阳在水面上一人独斗三位抟身,船上就只有裴液一人。
死士和亲信们浪潮一样涌来,自西池那夜之后,裴液再没有经历这样人与人之间密集的搏杀,不轻不重的伤势裂开在身上,这种程度伤几乎刚好令裴液有种痛快之感,一刻钟,两柄砍得坏刃的剑,少年杀得甲板上血流遍地。
最终浑身浴血的两人在昏暗的天色下伫立桅尖,将坞主并两位堂主的尸首悬挂在上,在几百条船的寂静中,一把火焚去了这条大船。遥遥望去,炽烈的火在夜里一定像一座新起的山。
不论今日这行为如何震动江湖,至少刚刚脱战的两人暂没有去想。
水上最不缺的就是船,祝高阳不知从哪儿又牵来一艘,拴在树边。夜来微阴有月,祝高阳打着赤膊坐在岸上,真玄将伤口一点点闭合起来,他身子洗干净了,脸色却有些白,今日连番遽动显然并非全无消耗。
水里扑腾了几下水花,裴液冒出头来,痛快地喘了口气,他甩了甩头发游过来,两臂攀在了岸沿。
雨暂停了,有微风,他仰头瞧了搓洗衣服的男子一会儿,笑道:“祝哥,明日还如今天这般吗?”
祝高阳拧着衣服:“你打得蛮痛快哦?”
“最后一场痛快。”裴液咧嘴笑笑,杀气好像还没散完,“前两场我都没怎么动手。倒是你,怎么打三个抟身还受这么多伤。”
“你身手确实士别三日。”祝高阳将两人的衣服扔上旁边柳树,也懒得用真气去烘了,瞥他一眼含笑,“上回见你在南金风上出剑,已够惊艳了,今次所见又沉实不少,搏杀间剑招趋简趋朴,这是好兆头。”
“……是么,我没太注意。”
“因为你本能就知道怎样更好地去用剑。”祝高阳在岸边盘起腿,“你进神京修剑院了是么,剑修得如何。”
“嗯啊,不过这半年在院里的时候少。”裴液道,“是明姑娘给我写的剑梯,我现下刚把第一阶修一半。”
“哦?你第一阶有多少门剑?”
“……二十四门主剑,除此外,还要修三倍于此的拙剑……那就是七十二门。”
“明师妹对你寄望很高嘛!”祝高阳有些惊讶,“不过你不必忧心,此所谓厚积然后薄发也。另外没时间在剑院修习也没什么,好几年的时间呢,当年我也天天不在院里。”
裴液皱眉瞧着他:“你喊什么师妹,你师父也是剑君吗?”
“……三十三剑门同气连枝,我与琉璃剑主同辈,又虚长几岁,叫声师妹有何不可。你急什么?”
裴液没急,精准指出:“我知道了,你初次见面时还想和明姑娘分一分高下,现在觉得自己肯定是打不过明姑娘了,所以开始套近乎。”
“……”祝高阳笑着按住他脑袋,把他咕噜咕噜地按进了水里。
“饶命饶命。”
祝高阳这才松开他,裴液浮起来,笑笑:“瞧你受龙心所限,且又疲又伤,就给你个面子吧。”
祝高阳顿:“哈?”
“哈什么哈?”裴液拢了把黑发,把后肘搁上岸石头,笑道,“祝哥,我现下修为虽远远不如你,但在剑上的造诣,恐怕已有些令你触之不及了——你知道‘剑态’吗?”
“哈哈哈哈,不知道。”
“等我回头教教你。”裴液道,“现今天下,大概只有我一人会吧。”
“就是你拿来赢李知的那招吗?”
“不是招数——嗨,瞧你说话就显得外行。”
“……行吧,等着裴哥给我传授。”
“好说好说。”裴液一窜坐上岸来,摘了衣服穿上。拿起剑后在手里转了转,忽然皱皱眉,看着男子,“你是不是敷衍我啊。”
祝高阳回头看他一眼,笑。
裴液冷哼一声,静肃敛容,淡声道:“这一剑,瞧好了。”
风静月动,少年的袖子缓慢燃烧起来,他平静盯住赤膊盘坐的男子:“祝真传,劝你最好拔剑。”
一剑直掠而过,风、雾、月光都被一线截断,空间之中似乎出现了一条空档……朱雀门那神仙般的一剑再次降临此地。
然后裴液没把这一剑如愿搁上祝高阳的脖颈,他刺空了,以致整个人也腾空了。
他动了动腿脚,没够到地面,仰起头来,是男子一只手揪着后背衣服把他拎了起来,像拎住一只扑腾的兔子,含笑道:“行了,别闹了。”
“……”
“明日咱们不做同样的事情了,或者说有没有明日还另说呢。”祝高阳道,“杀人毁船是高调之举,四位风使一定已锁定了咱们的位置……你猜,现下他们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