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子动父兵,不过鞭笞而已!【求月票】 (第2/2页)
珍贵的显微镜被摔碎,培养皿被践踏,记录着无数心血的笔记被撕毁焚烧。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纸张燃烧和人群汗臭混合的刺鼻气味。
“住手!你们住手啊!”
孙思邈被几个学生死死护住,看着他们的心血和未来的希望被如此野蛮地摧毁,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无力。
“你们毁掉的是救命的希望!是子孙后代不再受天花之苦的希望啊!”
尽管他的声音无比的悲愤,但在暴民的狂欢和破坏的喧嚣中,无人听见。
就在医学院陷入一片狼藉,暴动愈演愈烈,甚至有失控暴民开始攻击阻拦的医学院人员,场面即将演变成流血事件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梁王李愔一身戎装,在一队王府护卫的簇拥下,一脸惊怒焦急地出现在混乱边缘。
他勒住马,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住手!都给本王住手!你们想造反吗?!”
他的吼声十分嘹亮,甚至不亚于传声筒。
只是片刻时间,就压住了部分喧嚣。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然后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唐王爷。
却听李愔又满是痛心疾首的道:“本王奉蜀王之命,协助朝廷抗疫!尔等刁民,竟敢冲击朝廷重地,毁坏国之栋梁?简直无法无天!”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矛头隐隐指向医学院的不作为:“你们能告诉本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梁王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够了!本王现在不想听你们解释,如今,长安瘟疫肆虐,民怨沸腾,皆因有司救治不力,坐视百姓于水火!”
还没等医学院的人把话说完,李愔就愤然打断了他,然后痛心疾首地道:“本以为你们是太子设立的司衙,没想到如此难堪大用,竟至激起民变,酿成大祸!此乃失职渎职之罪!”
话音落下,他又环视狼藉的现场,看着那些被吓得瑟瑟发抖或怒目而视的医学院人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随即换上一副当机立断的姿态:“既然你们不能处理此等大事,本王既然来了,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说话间,李愔猛地调转马头,对着身边一名亲卫厉声道:
“速持本王令牌,即刻前往尚书省,面见房相,李将军,禀明此地危局。百姓因怨生变,冲击官署,事态紧急,长安城防岌岌可危!”
“为保长安无虞,为救黎民于暴乱之中,请二位大人以国事为重,速调长安城防兵符,交予本王暂时代管!”
“本王必当竭尽全力,平息暴乱,恢复秩序,并全力配合蜀王殿下救治瘟疫!”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冠冕堂皇,将一场精心策划的暴动包装成官逼民反的突发事件。
他深知,面对如此规模的暴动和失控的瘟疫,房玄龄和李靖纵然有疑,也绝不敢冒长安彻底大乱,瘟疫彻底失控的风险拒绝交出部分兵权。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亲卫领命,策马狂奔而去。
李愔则留在原地,指挥王府护卫维持秩序,将暴动的人群和医学院人员隔开,实际上却是将医学院彻底控制起来。
他看着在护卫保护下,面如死灰、眼神绝望的孙思邈等人,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些被百姓视为救星的蜀王府医者开始接管现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阴冷笑意。
半个时辰后。
尚书省值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房玄龄看着手中那枚沉甸甸的长安城防兵符,又抬眼看向面前一脸焦急恳切的李愔亲卫,以及旁边沉默不语,但眼神锐利如鹰的李靖。
“梁王殿下.真是如此说的?”
房玄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兵权,国之重器,岂可轻授?
尤其还是在这种敏感时刻,将兵权交给一个封王,这不是祸乱之源吗?
他房玄龄是干嘛的?
曾经追随李世民发动玄武门的策划者之一!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
“千真万确,房相!”
亲卫单膝跪地,语气急促而忠诚的道:“医学院暴乱已起,刁民冲毁官署,打伤医者,焚烧器械,更有暴徒意图冲击皇城,长安城防多处告急,梁王殿下事急从权,率王府护卫拼死弹压,奈何贼势汹涌!”
“殿下言:为保长安无虞,为救黎民于水火,更为了全力配合蜀王殿下救治天花瘟疫,必须即刻掌控城防,调集兵马,方能平息乱局!”
“迟恐生变,后果不堪设想,殿下恳请二位大人以大局为重!”
李靖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虽然他不喜欢政治,但他懂兵事。
这场暴动来得太突然,太猛烈,目标又太明确——直指太子李承乾根基之一的医学院。
而索要兵权的,偏偏是李恪的胞弟李愔。
这背后若没有李恪的影子,他李靖的名字倒过来写。
“医学院暴动,自有京兆府,金吾卫弹压,何须动用城防兵权?”
“李将军明鉴,京兆府衙役早已被冲散,金吾卫远水难救近火,暴民如潮,已非寻常衙役可制!”
“那锦衣卫呢?太子殿下的锦衣卫出动了吗?”
“锦衣卫只能搜捕不法之徒,审理非常案件!哪能阻止得了别等暴乱?若是他们能阻止,恐怕早就出动了!”
“这”
李靖语塞了一瞬,但还是有些不忿,于是声音低沉,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眯眼道:“兵符一动,非同小可,梁王殿下可有陛下旨意?或太子手谕?”
亲卫心中一凛,但早有准备,立刻悲愤道:“梁王殿下身处险境,亲见暴徒凶顽,恐有蔓延全城,颠覆社稷之危!”
“殿下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待平息暴乱,控制瘟疫,自当向陛下,向太子殿下请罪!”
话到这里,他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有声:“此刻,长安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皆系于兵符之上,请李将军,房公三思!”
“这”
房玄龄与李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亲卫的话,半真半假,却击中了他们最担忧的软肋。
瘟疫失控,迭加大规模暴乱。
长安一旦彻底失序,后果不堪设想。
李愔以救民、平乱、配合抗疫的大义名分索要兵权,他们若断然拒绝,事后长安真出了大乱子,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李恪的治愈神迹,已经收拢了巨大人心,此刻民意汹汹,几乎一边倒地站在蜀王一边。
房玄龄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将兵符缓缓递出,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兵符在此。望梁王殿下好自为之!务必以黎民性命为重,尽快平息暴乱,恢复秩序!若行差踏错”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重若千钧。
“谢房相!谢李将军!”
亲卫狂喜,双手颤抖地接过兵符,如同捧着无上至宝,再叩首后,转身飞奔而去。
看着亲卫消失的背影,李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乱跳:“房公!这兵符一交,长安恐非朝廷之长安矣!李恪兄弟,其心可诛!”
房玄龄闭上眼,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李将军所言,老夫岂能不知?然,两害相权取其轻。此刻弹压暴乱,控制瘟疫为第一要务!”
“更何况,你以为陛下给我们兵符,是给我们用的吗?”
“这!”
李靖心头大动,顿时语塞。
只见房玄龄又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背负着双手,悠悠道:“魏征说的对,子动父兵,不过鞭笞而已。只盼.太子殿下能早日回京,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