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对,大唐,我们就是大唐! (第2/2页)
“听你就是!”种师中点头答去。
出门,有些心闷,种师中上了城楼去,往东眺望,兴庆府外,黄河流水,一望无际是良田,禾苗在长,似也能看到极远之处那些沙土之黄色……
便也知道,那位燕王殿下,就会从那尽头的黄沙里打马奔过来……
只待几日去,那苏相公说来也就来了,先锋之骑,万余,马匹三万不止……
自是入城来补粮草,骑兵单独在走,带不得多少粮草,更何苦苏武还要先头往北,真正往北之前,更要补充。
府衙之内,自有宴席一顿,简易来吃,苏武也忙,除了寒暄几语,互相说一说公事,苏武说此番入草原之事,也说京城之事,燕云之事……
种师道禀告一些兴庆府最近之事。
如此,宴席就散,苏武去忙。
种师中却多相送,一直送到城外。
“老相公不必多送了……”苏武连说几番这话了,种师中还是送。
种师中忽然勒马:“苏相公可否借一步去?”
苏武还有不解,自也要借。
种师中脱队打马在前面慢慢走着,走了好久还不停。
苏武在后面跟着,疑惑不已。
终于种师中再停马,转头先拱手,再来言:“苏相公,我种家子侄,不少在种相公军中任用,而今环庆也缺军将,便是想把他们都召回来……”
这事……这事何必这么麻烦?
苏武却又顿时心中一紧,这是什么意思?
但苏武不问,只点头:“好说,阖家团圆,天伦之乐,自是最好不过!老相公就这事吗?”
种师中点了点头:“就这事……”
“小种相公可不是藏得住事的人啊……”苏武笑着说,自也是看出了种师中有点奇奇怪怪。
种师中摆摆手:“没什么事了,你我,战阵而识,多有交际,我自喜欢你这秉性,想来你也觉得我不差,情义之上,说深倒也不深,说浅,那肯定不浅……”
“那就是还有事啊……”苏武点头来,又道:“我最是敬重种家二位相公,昔日不知受得二位相公多少帮助,没有二位相公鼎力支持,我又岂能成而今这番功业?”
“好,你这番话来,我问一语,我兄长说什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就这话……”
种师中当真秉性直爽到无以复加,自也是这世代家族造就,从小父兄之人宠爱!
苏武一时就愣,真是措手不及。
却也立马发笑:“是周公是王莽,话语说来岂不是笑言?且拭目以待!眼前,就打女真!”
说着,苏武勒马转身,飞奔而去。
种师中一时无言,打马自归,不免也真是苏武所言,若是苏武此时拍着胸脯要明自身忠义,如何能信?
若是苏武此时一语来说,天下归他,那更又该怎么办?
不是拭目以待,还能是什么?
回城去,不想,兄长竟然在府衙门房里等!
兄弟二人再见,自是屏退左右。
种师道一语就问:“你莫不是试探去了?”
“兄长不会连我也算计了一下吧?所以前几日说那些,今日又在此等候着……”种师中问。
没想到,种师道还当真点头。
“你这老头,拿什么话说你好……”种师中竟是跺脚来气。
“他怎么答?”种师道立马又问。
“他说,且拭目以待,眼前就打女真!”种师中没好气答着。
“唉……”
“怎么了?”
“江山社稷……”
“怎么了?”
“走吧走吧,我去歇息了,而今日里,精力越发不济了!”种师道起身转头,当真佝偻,走步已然也不轻快,许话语不假,快则真就是一二年。
“你就是没我活得轻省……”种师中在后吐槽。
兄弟二人这件事,似也到此为止了。
那边苏武,往北去了,补了粮草吃了饭,真是一刻不歇,说走就走。
北边是河套,是河南地,是阴山下,是“几”字型的黄河最顶端。
河南地里,有一个地名后来才有,叫做鄂尔多斯。
阴山下有一片极为丰茂的大草场,后来叫做巴彦淖尔……
顶端黄河的中间段后来有一个地名,叫做包头,以往出个一个牛人,名叫包头吕布,五原也好,九原也罢,都是那附近之处。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苏武去也,先看看阴山下那片极为肥美的草原,那将是苏武的养马地。
苏武的十几万匹马,再不好好养一养,就要出大问题了。
从五原出草原,就真真正正是蒙古高原了,当然,蒙古一词,此时此刻还只是靠近满洲里的一个小小草原部落,在草原最东北边,史书也称之为萌古。
鞑靼,达旦,才是苏武从阴山出来之后看到的眼前这一片草原的名称。
而今之草原,血统庞杂非常,往近里说,有回鹘、有室韦、铁勒、党项、契丹,乃至也还有沙陀、吐谷浑……
着实说不来血统之言……鞑靼或者达旦这个词,也难以专用,许多时候就是一个宽泛的代指……后来萌古,从大兴安岭下来的蒙兀室韦,不知为何,也叫鞑靼了。
往前去,这一带,塔塔尔,不免也是鞑靼、达旦之意,那时候的达旦,可不是九部,是三十部。
唐末的时候,达旦九姓,还受过李克用的征召,打过中原的战争。
往远里说,有突厥,有东胡,分语系,突厥语系,东胡语系,其实互相也难沟通,东胡语系也还有分,突厥语系更是也有诸多区别……
乃至还有汉人血统也不少,汉语词汇在他们之间,也有夹杂。
昔日里,大辽治下,众多部落互相也打,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
似乎这一切,真的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叫做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人。
契丹人来做裁判,不免有时候也难以把水都端平。
有时候契丹人也不做人,不免也有部落反叛,契丹大军来打,自也压制下来……
女真如今从东而来,自也要宣威草原,历史上他们统治起来自也一样,乃至手段还显得残忍几分。
而今里女真,自又不同,他们要的不仅是物资,还要人丁。
苏武来了,过了那并不湍急的黄河,甚至还不宽阔,乃至水也不深。
草原出现在眼前,正是热起来的季节,草长莺飞,四处牛羊成群,一眼望去,天高地绿,天上碧空万里点缀几朵祥云,地上也好似白云一片一片,定睛看去,在是羊群在走。
万余铁骑飞驰而来,吓得那牧人跑得飞快,羊群都不要了,只管去逃……
这里哪里又有什么律法可言?活在这里,着实不易。
“把那小子追回来!”苏武大手一挥,指的就是远处那放羊的少年郎,正在骑马去逃。
却是那小子一匹马,怎么跑得了?
自是被几个军汉拎了回来,扔在苏武面前。
苏武口中一个音节:“耶覩刮?”
那小子自是满脸惊慌失措,只管恐惧的眼神左右去看。
苏武翻身下马来,笑了笑,从一旁马的皮囊子里取出一个面饼送到他手上,再把人扶起来,又取水囊递过去……
这小子面色上的惊恐才去了不少。
苏武再问:“耶覩刮?”
小子点头:“嗯,耶覩刮!”
达旦九部之耶覩刮。
“可汗,可汗在哪里?”苏武又问,比手画脚,其实有通译,从兴庆府寻的通译。
别的听不懂,可汗是听得懂的……
小子抬手往北指,叽里咕噜一大堆。
苏武此时才去看那通译,就听通译来说:“他说大汗往北边去了,去大王府议事去了。”
苏武左右看了看,说道:“拿些金子来!”
一旁范云递过来一个小袋子,自是早已备好,苏武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小金坨,再说:“我们是宋人,中原来的,带我们去大王府,我是客人,好客人!”
便是金子就塞到了那小子的手中。
小子愣愣着,听得通译说了一番,看了看手中的金子,又去指远处的羊群。
“你把羊群送回去,交代好家里,我这一袋金子都给你了,你与我们走,到了地方,你自己再回来!”
苏武哄着小孩。
达旦少年人看了看苏武手中的袋子,好似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也有话语:“你们是契丹吗?”
苏武摆手笑着:“不是,宋人,中原,大唐!”
“大唐?大唐好!爷爷说过有大唐……”
苏武听来这些话,哈哈就笑,也比手画脚:“对,大唐,我们就是大唐!”
“我带你们去,你们是好客人,带你们去找大汗!大汗最近很着急……说是东边来了敌人,把我哥哥招去了……很多人都招去了。”少年郎也在笑。
“你叫什么名字?”苏武笑着问,他是万万没想到,二百年去了,大唐这个词,在这里竟是还能有用!
“扎和木!”
“我叫苏武!”